席岁然想了一夜,始终不曾开怀,心里头一股阴霾驱之不散,更重要的是她总有一种事情要往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无力感。
檐下落了薄薄一层雪,席岁然一推开门就瞧见几个兰心殿的婢女在扫着雪。廊上挂了用羊皮纸蒙了一层的灯笼,冬日里不仅能做照明之用,光线印在雪上也不刺眼。
“原以为我是第一个醒的,没成想席姑娘起得比我还早。”说话这人正是齐芃。
两人视线相对,便算相互问候过了。
“左右睡不着,不如起来走走。”
齐芃了然,“你别看此刻冷冷清清的,再过段日子什么冰嬉、冬宴可就全都来了。司礼监前些日子刚把《九九消寒图》发下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我一同去看看。”
席岁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昨天孙嬷嬷的话提醒了她,如今虽然没有什么头绪,但她打算去诏狱看看。
原主死时极为蹊跷,那一碗毒药早不来晚不来巧的是刚好掐着纪修远赶到的时候来,偏偏她穿得早了些,留下这么大一团疑云未解。只是嘉德殿离诏狱还有好一段距离,她没有圣上旨意也进不去,只能找个时间偷摸溜进去。
见她思考着没回话,齐芃以为她不好意思拒绝,于是道:“瞧我这个记性,妹妹是个喜欢安静的,看来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
宫宴?到时候耳目混杂,人人都忙着席面上的事,刚好找机会溜进去。席岁然连忙接话,“姐姐刚刚提起宫宴,我们也能去?”
齐芃顿感惊讶,瞧着席岁然的样子居然是对区区一个宫宴感兴趣,解释道:“原本家宴旁人是不能去的,正巧撞上我们在宫里伴读,皇后娘娘挂念我们思念家人,于是向圣上要了这个恩典。”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齐整准备前往嘉德殿。席岁然知道当今皇后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难道如此声势浩大就只为了办个宫宴?只怕是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
昨日只是教些规矩,这些东西昭仁公主从小耳熟能详所以也就没来,如今该说的都说完了,自然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如今她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宫装,盘花罗纹的下摆逶迤拖地,倒是比冬猎那天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些。
刚踏入屋里,昭仁第一眼就看见了齐芃,也不顾那些个繁琐礼节,只管与她叙旧起来。
昭仁拉着齐芃的手,“自你及笄之后,可是许久没入宫找我了。”
齐芃回握住,几次开口却都没说出话来,此时,也确实不是叙旧的时机。齐芃后退一步,却是微微屈膝依着规矩对她行礼,从小到大她们何曾如此生分过,如今却不得不被这世道推着走。
孙嬷嬷说过,再好的关系也不能失了规矩,表面的样子做不足,久而久之内里也就虚了。
众人一同跟着行了礼。
许是昭仁在的缘故,孙嬷嬷今日极为亲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教起东西来也是极有耐心。昨日孙嬷嬷说了今天要讲的内容,大家临时抱佛脚居然也有几分像样。
无论是配伍拟方还是研磨打篆、闻香辩香,一招一式都看起来有模有样。
许娇话不多,低着头极为认真的将桂花、沉香之类的细细研磨起来。
这是道耐心活,但凡制过香的人都知道要先将采集好的新鲜的原料进行晾晒和烘干,才能锁住里面的香气,如此反复几遍才到研磨这一步。
孙嬷嬷细细说道:“调香是个慢活,可得耐着点儿性子。所谓千人千香,哪怕两个人照着同一个方子用调出来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这其中道理你们多做几次也就悟了。”
孙嬷嬷转悠了一圈,被这屋里混杂的各种气味熏的一个头两个大,找了个借口道,“老身也乏了,你们自己先研究研究。”
眼瞧着孙嬷嬷走远,周偲默默开口,“嬷嬷说得不错,只是有一点要注意,香料也如同药材一般相生相克,硫磺畏朴硝、水银畏□□,香料用的不好也是会死人的。”
“啊?”
咣当一声,许娇手里的香勺砸在了桌上。
一句话就被吓住了,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长大的。王玉凝眉目一挑,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不屑道:“真是没见识,也不看看盘里这么多香料,哪味能要了你性命。”
昭仁公主一脸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说起伴读,其实也不全然是她的意思,与她玩得相熟的也只有齐芃一个。此番伴读只是皇后假借她之名为几个皇子相看一番罢了。
不过这于她而言倒也是件好事,至少她又能名正言顺的见到席珩了。
看到昭仁不说话,念及她心里自然有她的想法,齐芃也不作理会由得她们吵去。
陈文淑看不惯她话里话外皆是诋毁别人的语气,手中动作一刻未停,道:“既然没有,又何必装腔作势的吓唬人家。”
许娇没想到她们能因为自己吵起来,虽然吵的是她们,但此事却因自己而起,传出去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