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城被押进诏狱后断了一天水食,嘴巴干到爆起一层皮,胃也空得有些抽搐,然后才被狱卒押到刑审堂,按着跪在提刑官和丞相大人面前。
提刑官姓李名慎和,眉眼锋利,气质也像刑架上的刀具一样;站在他一旁的丞相大人,一副端正的面容,同样面无表情,但却没有过分外放的戾气。
李慎和仔细地把手里的卷宗又看一遍,向身旁负责记录的官员点头示意,随后看向被押着跪在堂下的赵锦城:“经皇上授意,你的案子由我和丞相大人一同审理,你可有异议?”
语气冰冷生硬,公事公办。
“没有。”赵锦城摇摇头。
“好。那么,赵锦城,有人弹劾你意欲拥兵自重、进而谋权篡位,你可认?”
赵锦城下意识抿抿嘴唇,黏下一块干裂的皮,暴露出来的嫩肉经过撕扯,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感。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不认。”
“嗯,意料之中。”李慎和整理好手中的材料交给身旁站着的狱卒,再由他递给赵锦城。
“从去年春天开始,京城里这个新成立的商会每三个月就会向你所在的北疆发去一批数量不小的粮草,这情况是否属实?北疆军民是否知情?”
果然。
“......”赵锦城努力调动因饥饿而变得迟缓的思绪,自斟自酌道,“情况属实,但这商会和我并无直接关系。”
“北疆军民是否使用了这些粮草。”
“……使用过。”
“第三,商会的主人,即那位楼姓的商户,曾大张旗鼓给你送过礼,这说明你们关系很好,对吗?”
“那是我帮他赶走了在店里闹事的官差,他说要表示感谢,我同他并无很深的交情。”
“闹事的官差?”像是触发了关键词,李慎和抬起眼挑他一眼,“你确认情况属实?”
“是的。”赵锦城点头,“我亲眼所见。”
“记下来,待会儿送到大理寺去。”他对着身旁负责记录的人交代道。
“好了,这不是今日的重点,至于这件事的细节......”他半是怜悯半是嘲讽地嗤笑一声,“要是你能活着出去的话再亲自去大理寺一趟吧。”
“借李大人吉言。”赵锦城也回以微笑,“在下一定会、努力、活着出去的。”
“骨头倒是挺硬。”李慎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认不认罪。”
“不认。本就没做的事,为何要认?”
“不认?”李慎和盯着他的眼神阴森森的,“你可要想好了,现在认罪,你受的苦还少些。”
“我不认。李大人,我被扣的帽子实在太大了,这些‘证据’可还不足够。”
李慎和转头看向陆渊:“丞相大人,今日他咬死不认罪。除了这些,我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不如等两日,用刑之后再看。”
“嗯?行刑吗?”陆渊仿佛刚刚才从游离之中回过神来,“诏狱里的刑罚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君子以仁存心,仁者爱人,李大人此等学识渊博之人,一定懂得这个道理。”
“你先带着他们都出去吧,我单独同他说两句。”
“丞相大人!他武功不俗。”话音还未落,李慎和立刻表示反对,“您同他独处一室,怕是会威胁到您的安全!”
而且在面对这种重要嫌犯时,最少都要两人在场才行,如今陆渊却要同嫌犯单独讲话,这算什么?
“出去吧,李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陆渊摆摆手,不再多说。
“......”官大一级压死人,李慎和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带着人离开,为他们创造一个单独谈话的环境。
不过就算这样,李慎和也没有离开过门之外十步的地方。
“吱呀”一声大门被合上,诏狱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好在还有一个小窗用以透光,不至于连视物都艰难。
“唉......”亲眼看着人都走了,陆渊伸出手指指李慎和方才坐过的椅子,“请吧。”
“......”赵锦城警惕地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他,“不必了,在下一个嫌犯,怎么能与丞相大人同坐?”
这要是被李慎和逮到了,是不是真拥兵自重尚且不说,先治他一个对上不敬。
“无妨,这里没有其他人,坐便是了。”陆渊又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斟了两杯茶,“赵将军跪了这么久,不累吗?”
“......谢过丞相大人。”赵锦城接过陆渊递过来的茶杯,抿过一口,嗓子里的干涩感缓解许多。
“你当真没有拥兵自重?”同样是逼问,但比起李慎和,陆渊的语气堪称温柔。
“没有。”赵锦城信誓旦旦,“我参加科举、镇守边疆只为了护国、护天下百姓平安,绝无二心!”
“这样啊......”陆渊垂下眼敛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