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眼底的青黑使整个人的气色都暗了几分。特意抹了胭脂,莫云乐才走出屋门。
院里种着两排西府海棠,她仰头去看。
寻常海棠无香,但西府海棠不,它既香且艳。此时正值花期,整排的海棠绽开,如晓天明霞,壮观得很。
院里还挖了一湾水洼,几尾鱼被养在里面,正摇动着鱼尾荡起清波。
景观不错,莫云乐满意点头。刚走出院门,迎面便撞上一位身着天瑞绢金丝绣花长裙,头戴金镶玉镂花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后跟着一小厮,正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楼小姐……楼小姐……等等小的吧。”
莫云乐一头雾水,却还是先躬身行礼:“不知楼小姐来找云乐所为何事?”
楼雪蓉就好奇地盯着她看,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这目光着实有些冒犯,惹得身后翠儿皱起眉,上前半步挡在自家夫人面前。
视线被打断,楼雪蓉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又瞅她一眼:“我哥哥和赵将军在书房议事,差我来寻你。”
“你哥哥?”
“对,我哥哥。”她点头,“你去不去?”
“夫人!这不合规矩!”翠儿抢先喝道。
“你是哪儿来的奴婢,轮得到你说话了?”楼雪蓉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
“去,还麻烦你带路了。”莫云乐头也不回,“翠儿,你留在这里。”
“夫人!”
“呵。”楼雪蓉尾音上扬,挑衅地挑了翠儿一眼,“莫姐姐!这边!”
很快地,一行人已经到了书房门口,隐隐能听见门内的交谈声。
楼雪蓉不管,直接推门而入:“哥哥!”又见着坐在桌子对面的赵锦城,毫不客气地翻去一个白眼。
赵锦城:“……”
“进来坐。”他转头招呼起莫云乐,搬来椅子放在自己旁边,顺手垫上层衣裳。
“你这书房寒酸至此,莫姐姐金枝玉叶的,还不一定稀罕进呢。”
莫云乐落座之后,楼雪蓉坐在自家哥哥身旁,双臂环胸,讥讽得毫不留情。
确实,这间书房里只有最简单的木质桌椅和书架,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雕花都没有。这对于风头正盛的小将军来说,的确过于寒酸。
楼家兄妹平日奢侈惯了,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坐上椅子边。
看两人被迫正襟危坐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怎么说话的!”楼雪洲装模作样斥了两句。
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眯起,嘴角提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如同戴着一张狐狸面具。
“这丫头自小父母双亡,一直养在我身边,骄矜惯了,不知礼数。是我教导无方,才让她出言冲撞了两位。”
“赵兄。”他招呼着,“咱们只管谈咱们的事,权当这小鬼不存在便是。”
楼雪蓉闻言不满地瞪他一眼,但也知道孰轻孰重,终究还是没再说话。
“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近来有些小兵小官总是来店里闹事,扰得楼某的生意都做不好。便想着请赵兄去店里小坐,必要时出个面便可。”
“相信以赵大人的威严,定能让那些小官们不敢再作威作福。当然,赵兄在店内所有消费都由楼某包了,就当是表达楼某对赵兄的敬仰之意。”
“不知赵兄意下如何?”说话间,他还亲自为赵锦城倒了杯茶放在手边,态度恭敬得让人没话说。
“楼兄说得轻巧。”赵锦城只瞥茶杯一眼,没动,嘴角学着楼雪洲的样子提起,“鄙人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哪里还得罪得起人?”
“赵兄愿意帮我。”楼雪洲将茶盏又向前一推,“自然是不能让赵兄吃亏,毕竟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钱财支撑不是。”
“尤其现在国库空虚,再经宫里一转,也不知道留作军用的还能剩下多少……”
赵锦城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住楼雪洲的眼睛。
北境军粮不足,这是大齐不算隐秘的难题。几乎每年北境都有不少士兵冻馁而亡,其中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上战场。
作为一个士兵,竟然连战场都没机会上。
但大齐国库不丰盈,当代皇帝贪图享乐又懦弱无所作为。凑军粮,就成了所有将士日夜忧心的担子。
斟酌再三,赵锦城前所未有地严肃:“你主动提出要插手军粮,就没想过会惹祸上身?”
“富贵险中求嘛。”楼雪洲知事情将成,便松懈几分,露出些吊儿郎当的本性,“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
“再说,我只是个做酒楼生意的,有官府许可才买卖些粮食,什么时候插手军粮了?”
闻言,赵锦城也不再犹豫,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那便多谢了。”
楼雪洲的眉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