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林家众人抬着林馨的官柩回京。说到底林馨没有与周知拜堂成过亲,她还算是林家人。
本来林乔尔犯下弑杀朝廷官员的大罪,尸首该丢入乱坟岗。可逝者已逝,再多的仇恨都随风消散。
姜素素还是想将林乔尔厚葬。她这一生都没有得到过偏爱。姜素素不希望到了了,还是这样。
不知梁深是如何在其中操作的,总之到底是让姜素素把林乔尔葬下了。
安葬好林乔尔,姜素素与梁深骑马回城。
扬州城无论何时都是热闹的,小摊叫卖声不绝于耳,两人沉默走着一段路。
梁深忽道:“我明日便回去了。”
姜素素心里明白,他到底是一方军营的将军,不可离开太久。
他又道:“我将梁堂留给你。”
“好。”她张了张唇,想说声谢谢,忽又想起他似乎不喜欢,便又咽下。
——
斜对角酒楼雅间内,竹郅看着渐渐远去一对璧人,冷冷笑出声。
姜素素果然没死,还跟梁深搞到一起。
那日匆匆离开扬州后,他始终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在哪看过那双桃花眼,就很熟悉。直到梦见流芳楼里一身银白素衫的朦胧美人,才想起究竟是在哪看见的这一双眼,也开始怀疑姜素素可能没死,毕竟当初没找到尸体不是吗?
竹郅赶紧结束河州的公务,再次赶到扬州,便听说了轰动扬州的知府案,也当街亲眼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他来扬州本就想带个美人回京,若是姜素素,似乎也不错。
姜素素全然不知竹郅还会来扬州,梁深走后,她在扬州城逛了两日,又细细去看了当年火起的地方。
当年火起的地方乃是梁家名下的宅子,这么多年已成一片废墟,也不知梁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将姜府复原,就不会将梁府同样修整修整。
她想不明白便去问梁堂,梁堂回避着她的目光,只推脱说不知道。其实当年姜府和梁府的宅子,梁深都没去管。是重逢姜素素后,才让人重新修整姜宅的。
不过这话,梁深吩咐过,不让他与姜素素多说。
在梁堂这里打探不出什么,姜素素也不强求。
迟迟没有任何线索,姜素素动了修整梁宅的念头。
说干就干,只是她现下没那么多银两。
于是,姜素素想着重回收音楼做清倌。她瞒着梁堂求上老鸨,老鸨看在从前的面子上,答应让她回来试试。
每逢下午,姜素素总说要出去逛逛,并不让梁堂跟着。
梁堂虽然怀疑,可到底还算是听话,且他观察了姜素素几天,见她每日准时准点回来,渐渐地也就放心了。
不过他也曾心生疑惑,但到底是不敢贸然跟着姜素素,于是决定还是去信一封问问梁深再做打算。
梁堂脑中天人交战这一耽误,给了姜素素很多时间。
这日刚到收音楼,老鸨便喜滋滋地说有位贵客专门点她的名,此刻正在里头厢房等着她呢。
姜素素一听,脚步有些迟疑,“是以前来过的吗?叫什么名字啊!”
她装作只是好奇的模样。
老鸨没多疑,摇了摇头,“不曾来过,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没问。”
姜素素多问了句,“那何以来的贵客?”
“我识货啊!”老鸨眼睛亮了亮,“你是没瞧见那位公子通身的作派,一看就是有钱公子哥,再说了叫的茶也是我们这店里最好的碧螺春。”
姜素素不言,只戴上细纱遮面。这是她的规矩,一向不以真容示人。然后抱起琵琶,款款走入厢房。
贵客要的是她们这视野最好的屋子,开窗便能看见琼江。边看江边喝茶边听曲,人间快意事也。就凭这,姜素素笃定屋内的公子一定是勾栏瓦舍里的常客。
姜素素腾出一只手推开门,眼眸微愣。
自来这,她还没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气派,光是小厮便站了两排。
姜素素略带疑惑走进去,对上一位小厮的眼眸,他略有闪烁。
或许她是曾见过的,姜素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没等凭栏而望的男人转过身,她已猜到来人是谁。
竹郅转过身,他微挑了挑眼,大红色的衣袍衬得他愈发盛气凌人。反观姜素素一身鹅黄素色衣袍,虽简单却仍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姜素素的脊背瞬间发冷,眼眸深处掠过惧怕。过了片刻,她微微上前,不卑不亢,脖颈纤直。抱着琵琶,缓缓行了个礼。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