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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红豆领着黄麟离家北行,没多久,便进了界牌山,自进了这山中,风雪减了许多,四下遍布温泉,山间雾气升腾,数十步外便难以辨物。
两人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时辰,没再遇见剥皮鬼,但寻常野物也不曾见得。
“走了这许久,这山中似乎少有活物?”
“这山中有妖怪,禽兽都不敢住山里。”
红豆眯眼辨了辨方位,接着道:“爹说,以前啊,这山里风景可美了,珍禽异兽也多得很,并非现下这般凄惨面目。”
“以前?风口村生变之前?”
“是啊,那村子变故前,我家代代是村里猎户,莫说狼和山兔,便是人熊,年年也能猎到呢。”
黄麟抹去额间汗水,“当年,风口村究竟为何起变故?”
“听爹说,村子里起了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后来,县老爷带了名道人来了,再之后就不太平了。”
“啊?是县里来人后,才不太平的?”
“爹说过,起火后,除了烧死些人,其他倒也无事。”
红豆叹了口气,接着道:“坏就坏在那县老爷,好端端的,他却跑来驱邪,结果才生出大变,风口村剩下的人都死绝了。”
黄麟闻言大吃一惊,“为何县老爷来驱邪,会致村里人和他自己都死了?”
红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问过爹,他却不肯讲了。”
“听说,你家是风口村唯一的活口?”
“准确说,我爹是唯一活下来的,我们都是后来才有的。”红豆纠正了黄麟。
“你爹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发生了啥?”
红豆又摇了摇头,“这个啊,我也问过多次,爹也是不说,还呵斥我不准再问。”
黄麟皱眉沉思,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啊!前……前面就是了,瞧!”
红豆跳到一块巨石上,指着山下,脸色有些发白,既兴奋又恐惧。
山下是一道峡谷,烟瘴弥漫、寂静无声,雾中隐约可见一片房舍轮廓,风口村到了。
村子已废弃近二十年,房舍残破,园庭凋敝,约一半的房子被烧毁坍塌,和寻常荒废居所不同,这村中少有杂草,更未见蛇鼠之类。
进到村中,黄麟便四下细看,发觉竟和当初梦中形貌一般无二,心下越发感到怪异。
残垣断壁间,偶见惨白的丝绦之物挂于檐下窗边,每每随风飘荡,好似经幡一般。
这是干枯的人皮!
黄麟抽出短剑,撩起一条早已残破的人皮,仔细看了又看,红豆在一旁皱了皱眉:这玩意儿既渗人又恶心,这道人年岁不大,却着实大胆。
“进村来,瞧了十来张皮了吧?”黄麟丢下人皮,若有所思。
红豆点点头,横挪了几步,离那张皮远了些。
“你之前见过女人的皮吗?”
“女人?”红豆愣了愣,不明白黄麟话中之意。
“我细看了,这些人皮皆是男人,之前,闯入你家那剥皮鬼身上披的,也是一样。”
“哦……”红豆闻言,眼中一亮,“对哦!确实没见过女人皮!莫非界牌山凶名太盛,常人不敢来,便是来的,也没女人?”
黄麟缓缓摇头,“怕是……没这么简单。”
二人在村子转了一圈,除发现数十张人皮外,别无所获,那些人皮清一色全是男人。
见村中无所得,黄麟便记起梦中所见的那个山洞,问及红豆,她却一无所知。
于是,黄麟只得回忆梦中所见,缓步穿过村子,往村后行去,一路所见皆同于梦境,不多时,便到了村后一座山丘。
山丘并不高,一条小径自村后而出,蜿蜒直通山腰,两人拾径而行,及至山腰处,看到一段崖壁,崖下赫然就是那个山洞。
洞中深邃漆黑,寒风徐徐而出,这寒意异于寻常,初未必觉冷,片刻后便感寒彻刺骨,如入骨髓,风中更带了腥甜之味,让人心下不安。
黄麟取来火把就要入内一探,红豆本要同去,但在黄麟再三劝阻下,答应暂留洞口接应。
举着火把,黄麟只身步入山洞,洞内有甬道通往地下,甬道两侧洞壁多有坍塌,想必是当初地震所致。
复行百余步,手中火把摇曳,眼前豁然开朗,她已经走出甬道,进入一处地下洞厅之内。
洞厅幽暗,火把之光无法探出边界,不知其所大,火光及处,只见遍地白骨,森森之上无数磷火浮动。
黄麟仔细看去,所见白骨皆为人骨,每块骨头上都有黑丝缠绕,但此刻黑丝并无动弹,故地上碎骨也无异状,只是静静地散落一地。
她心中暗道:这大抵便是组成剥皮鬼的零碎了,不知为何没有动静,莫非也在睡觉?
眼见已处妖邪巢穴,黄麟不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