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细小的圆圆的颗粒饱满而红润,带着清洗干净的水滴。每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她都会坐在草地上吃桑葚,把衣服弄脏了爷爷只会笑,也不会纠正她不淑女的行为。
艾芙琳静下心来想想,那些高大的回忆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原来对她来说成长的不足为道的五年,对一个迟暮老人来说意味的是这么多。
一桩一桩事撞击着大脑,艾芙琳觉得自己没办法扛住。她侧躺在沙发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够缩紧心脏,让自己稍稍舒服些一样。她的苦楚无法言说,无处倾诉;曾经的好友因为长久的分离已经达不到互诉衷肠的程度,她也羞于将很多事讲给普通朋友听。这样思索着,忽然一个人名蹦了出来。
布里奥妮泰利斯。
艾芙琳在缓过神之后陷入后悔之中。她的一时糊涂让自己的尊严扫地,她应该是一个骄傲的贵族小姐,而不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少女。可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信照常被取走,被按规程送到了布里奥妮手上。
布里奥妮能够很好地安慰别人,得益于她的文学功底。她拥有把话说的圆滑漂亮的能力,能够让人不动声色地舒缓的能力;但是布里奥妮却觉得安慰别人总是宽心的,总归是他人,没有那样的感同身受。她想不到自己祖母的离世,换成她也或许无法接受吧。她才十三岁,有许多时间缓冲这一切,还没到她承担的年纪。
她的心情被一封信毁的彻底。
所以在开学的时候,她对艾芙琳提不起任何好情绪。艾芙琳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她本身就是上流追求的瘦削身材,一个寒假没见更是单薄地让人心疼。她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早早地坐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她的身边少了许多簇拥的人,此时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种“三十年河西”的落魄。
与布里奥妮视线相撞的一刹那,艾芙琳的瞳仁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又硬生生转了回去,逼着自己和布里奥妮对视。却没想到布里奥妮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和布莱恩说说笑笑了。艾芙琳洁白的贝齿咬着嘴唇,不再看那群吵闹的拉文克劳。她看着窗外分别的人群,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飞快移动的建筑,以及大片大片的田野、群山。
上车之后,卡罗琳就在和布里奥妮说艾芙琳的异样之处。布里奥妮坐在自己位置上闭目养神,懒洋洋地声音并没有挑明。她知道高傲如艾芙琳不会愿意别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她也疲于这些无趣的八卦;布里奥妮的业余时间的组成绝对没有“八卦”这一项,她老成的像出生于七十年代。
到达霍格沃茨的时候,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火车上移动餐车不可能满足的了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只吃巧克力蛙的几人不仅饥饿,更是被甜到齁,只想灌些水下肚。
霍格沃茨礼堂在沉寂了一个寒假之后,再次迎来了年轻有朝气的群体。
不知刚刚跑到何处的布莱恩又出现在布里奥妮旁边,在她耳边悄悄说话。
“汤姆里德尔好像有女朋友了。”
布里奥妮看了布莱恩一眼。“为什么和我讲?”
布莱恩摸了摸鼻子,刚想解释什么,就被卡罗琳插了话。“二年级就能泡到学姐,看来这个斯莱特林比想象中厉害。”她回头的幅度很大,让布里奥妮和布莱恩尴尬而僵硬。“如果你说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生,那就不是女朋友了。只是汤姆众多追求者的一个人。”
“是吗?”
布里奥妮分明察觉到布莱恩夸张的长音是对着自己说的,可是她能够辨认自己的情感,很明确;汤姆只是一个多了几面之缘的陌生同学,仅此而已,却也不知为什么会被布莱恩一再怀疑。不过布莱恩的怀疑一向很没道理,布里奥妮也懒的解释。
“你说,像他这样的人以后会干嘛呢?”卡罗琳扳着手指,“凭他的相貌,能干不少事吧。”她忽的笑起来,“可是想要干出什么了不起的事可不容易,特别是在陌生的魔法界。里德尔岛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有。”
“别多想了。”布里奥妮打了个呵欠,在餐桌边坐下来。开学第一天的伙食超乎寻常的好,有新鲜的水果和布里奥妮喜欢的乳酪蛋糕。她坐下来,看着一边的艾芙琳把帽子包好,收进包里——她很少干如此细致的事情。她看上去胃口很差,更多地挑着水果吃。
“艾芙琳,你不是最喜欢桑葚吗,这个桑葚很好吃。”
艾芙琳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光下投着密密的影,看着脆弱敏感。她扯出一个不好看的礼貌微笑,然后一字一句。“我现在不吃桑葚了。”
“为什么?”
“觉得没味道。”艾芙琳只这么解释。她的瞳仁映着穹顶上的满天繁星,她眼里仿佛有水润润的星光。
她不再看那桑葚一眼,只看向窗外。深蓝色的天幕,几乎看不清星星,却能看见许多云,黑压压地压着这一片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