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常,桑苒一定会仗着季时晏女友的底气,冲进厕所将两个碎嘴子打一顿。
但那两个人说的没错,自己只不过是依靠季时晏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桑苒走下大理石旋转楼梯,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出了西苑饭店,桑苒迎着夜色里的湿气,走向那辆融入暗影的劳斯莱斯。
驾驶座上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时,不爽的情绪在见到款款而来的倩影时瞬间消散。
桑苒拉后车门,却打不开。
驾驶座车窗落下,一道暗哑的声音响起:“坐前面来。”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桑苒冷着脸,高跟鞋踏击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似是在发泄心中不满。
原本有些湿冷的身体进入车内瞬间回暖,苍兰的冷香伴随着身边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在桑苒鼻尖环绕。
季时晏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情绪,青筋突起的大手调了个挡,启动车子驶进繁花般的街道。
“下个月金导有部剧,我已经打好招呼,到时候你去试女一号,务必拿下。”季时晏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浑厚的磁音随性,但清一色都是明里暗里的“命令。”
桑苒看着身旁男人闲适地靠在驾驶座上。
她不得不承认季时晏长地够帅。一身暗纹西服看起来价值不菲,套在他身上挺拔、笔直。侧脸的轮廓锋锐,丹凤眼折射出身居高位者的冷凝沉寂,鼻梁立体更衬地那双眼深邃,薄唇轻启间吐露他安排的一切。
“剧本呢?”桑苒神色淡淡。
金导在圈中地位远高于钟丹,前者是导演中的老前辈、领头羊,而钟丹不过是拍了几部爆火剧,和这种资历深、人脉广、实力硬的大佬比还是不够看。
如果是其他当红小花拿到金导女一号的试戏资格,肯定会开门放鞭炮,但桑苒并不感兴趣。
她不是对金导的女一号不感兴趣,而是对整个演艺圈,对季时晏安排的一切不感兴趣。
“已经传到你手机上了。”
桑苒低头,眼中的情绪隐没。
玉手轻轻抚摸手腕上的那只银丝珐琅烧蓝镯子,桑苒眼神柔软。
这是桑苒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他亲手制作的烧蓝饰品。银环内空,外表是镂空掐丝的百鸟朝凤,青蓝色大凤线条优美,柔感十足,周围是绿色的小鸟,起落间银丝环绕美丽极了。
季时晏见她低头看手镯,“我给你买了很多银手镯,你怎么不戴?”
“有一个上面镶嵌有许多宝石,是找国外tl设计师定制的,比你这个华贵、漂亮多了。”
“咱们在一起多久了?”桑苒开口。
桑苒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眼神毫无波澜。
季时晏显然没想到桑苒会问这个,“七年,怎么了?”
桑苒没吱声,她和季时晏距离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时已经七年,两人却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季时晏显然没有把前十三年加进去。
见女人没了下文,季时晏有些不爽。
桑苒能感觉车内的气压变低,呼吸都有些凝滞,开口:“咱们在一起生活有二十年了。”
季时晏没吱声。
桑苒五年前一直以为她和季时晏是青梅竹马,可真的和此人亲密接触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堂堂季家在京内跺跺脚都能抖三抖,当初父母将自己送到季氏夫妇面前,说好听点是寄养,说难听点就是送过去当丫鬟使。
“季时晏,你是否觉得我有时候特别像某个东西?”桑苒歪着脑袋,生硬的五官变得灵动。
“什么?”季时晏觉得今晚的桑苒很奇怪,总是问一些不着调的问题,以前的她可不这样。
“提线木偶。”桑苒笑了。
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桑苒回想起杀青宴时,沈薇薇被钟丹揩油性骚扰时的无助和忍受。
刚毕业的女孩儿是为生活所迫而选择服从,桑苒想到自己这二十年来,也是为了傍上季时晏的大腿而事事顺从,和今晚的沈薇薇没两样。
在季时晏面前,她无法选择自己梦寐以求的晋中大学,而是被迫踏入艺术学院成了一名当红小花。
摩挲着银手镯的表面,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桑苒内心萌生,只是瞬间便从颗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离开季时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