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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锦(1 / 2)

江南的严冬很冷,但并不是北方的那种凛冽,而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湿气在,使这种冷不像是刀子,而更像是毒药,侵蚀在肌肤每个毛孔。

薛氏绸缎庄里。

掌柜薛蒙跟东家派来的账房先生刘斐,俩人坐在一处合计。

斜对面就是崇雅绸缎庄,俩人都不用抬眼睛,只需余光或者随便听听从斜对角传来的嘈杂声音,都能够判断出对家那里,是怎样的热闹景象。

刘斐拨了拨算盘珠子,每被食指顶上去一颗,他便咬牙一次:“老不死冯庆安每匹锦卖五两,五两银子啊。还真有冤大头上杆子买……”

薛蒙是打脸打得最狠的那个。

前些天他说自己的货物品相最好,什么天下地下永安无匹。结果这些日子,他再念叨这番话时,总有客人阴阳怪气地拆台:“您家有云锦卖么?”

薛蒙:“……”

薛蒙狠狠地给自己压下口酒,酒盏几乎摁进柜台里面。

旁边刘斐的账算得越发痛苦,嫉妒令人牙根痒痒:“掌柜的,要是这崇雅今天卖出十匹锦,那可是五十两纹银进账啊!!!”

薛蒙还是会算最简单的数学问题的,五十两纹银哪怕是毛利润,听听这数字也够可观了:“咱们就不能从永州府也换点高级料子,他妈的,这永安穷光蛋们是怎么回事,平时买匹粗布都跟老子打半天的嘴官司,这会让他们出五两买云锦倒是舍得……云锦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薛蒙只是听说过云锦,有层竞争关系,他自然不能冲进崇雅拿来云锦查看,五两银子的售价,他更舍不得买回来仔细琢磨。

想来想去满肚子火,流氓的习气占据上风,他眼睛里闪出抹歹毒狠意,无意识摩挲手里的酒杯:“那老冯岁数也不小了吧?还能折腾,让他歇歇吧。”

严冬最近又下过雪,老年人筋骨脆,在这种环境里摔上一跤,搞不好人直接就没了。

老冯如果没了,崇雅必然遭到打击。此事薛蒙越想越觉得有理,无非夜里往他家店门口多泼几瓢水,或者将芦荟汁液浇在崇雅绸缎庄门外。这种损招,薛蒙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冯掌柜年纪虽大,但早晨卸门板开张这事,他总是跟伙计们共同参与,到时候就……

薛蒙仰脖再灌一杯。

“掌柜的,您想的那办法,倒是可行,就是不解决根本问题。”刘斐能被永州白家派来县里给薛蒙当账房,可见两人缘分不浅臭味相投。只是刘斐比薛蒙少几分流氓气,而是狡狯,“我早就听说冯庆安背后还有个小东家,但是这个人隐藏得很深,平时绝少出现在店面里,什么品貌性格,我们都尚且不知。”

“那又如何?”薛蒙道。

“冯庆安背后有高人在。”

“是他那个小东家?”

“不知道,反正云锦以前根本没在崇雅出现过,老冯庆安恐怕没这个锐意进取的劲儿,这货必不可能是他们自家产的。现在我们亟待解决的是云锦问题。只要……”刘斐顿了顿,道,“只要他们没法卖云锦,断掉这条财路,打价格战崇雅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东家是大机户,在永州府有几百台织机。”

薛蒙啧啧两声,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有几分道理,他引用不出“擒贼先擒王”,但却能够恶狠狠地冒出句大白话:“呸,谁让他们卖云锦,我他妈就弄死谁。”

店门外吹进阵寒风。

刘斐无端打了个哆嗦。

店内两人倏然被罩进层鸦青色的阴影里,同时抬起头,见是县里的官差,身着蓝白相间的衙役服饰:“薛掌柜里面聊什么呢?大白天的怠懒啊,不做生意,客人走门口了也不招待?”

冷意渗进来,衙役带着些不满打趣。

薛蒙跟刘斐哪敢再聊怎么整崇雅绸缎庄的事情,更不敢在县太爷的走卒跟前拿大,两人连忙上前,一个打千另一个递茶水:“县老爷这是又有什么新指示?劳烦您跑趟腿儿,喝茶喝茶……”

茶汤清润,茶水里掺着蜂蜜。

衙役这才霁了脸色,边饮边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挨个知会你们需不需要帮工,朝廷让咱们年底前解决流民问题,县太爷想了个好法子以工代赈,你们店里要是需要帮忙的,全都在冬至那天,县府外头场地的大榕树下招工,管吃管住就行。”

这绸缎庄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还能管别人吃住?

薛蒙显然没听懂什么叫做“以工代赈”,更不明白其中好处,他满心就想着:县太爷这是没钱管流民了让他们去管,他奶奶的……

刘斐还算理智追问了句:“衙役大哥先通知的哪家?有人报名去那里招工吗?”

衙役却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们,端着手里那杯蜂蜜茶冷笑几声:“你们是闷头做生意做傻了,万年街云锦织坊里面全都是流民吸纳来的女工,如今各个儿都有饭吃,正在给人拼命织锦。哦,其中还有些奴籍逃难来的,县太爷开恩全都给销籍了,你们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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