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宴客的日子转眼即到。
孙家除了裴氏所在的三房外,各房也都派了人来贺,孙耀阳跟在其中倒不突兀。
他对孙庆芳的所谓计划并不知内里,只被她告知,届时在宴席上若是有下人来要带他去哪里,跟着就是了。
至于跟着会遇见什么人什么事,兄妹二人之间心知肚明,也不必说破。
因暑气未消,宴席安排在傍晚,地点选在了安宁侯府前院与后院交接处的芙蕖阁。
芙蕖阁依着莲池,众人抵达安宁侯府的时候,正是日头将落未落之时,乌金缀在接天莲叶的尽头,将整个莲池映成金黄,美不胜收。
孙耀阳却无心赏景。
他的心情极复杂,既激动于从前不敢想的美梦竟可能成真,也深深地不安着。
他不知事态会往何处发展去,理智告诉他原不该掺和这件事,可又根本无法拒绝。
他尝试过的,可该死的根本拒绝不了。
另一厢不知灾厄即将降临的孟如意此时正只身一人往芙蕖阁而来。
姨母一家早已提前前去迎客,她自觉身份尴尬,不便与他们同行,便拒了姨母和表妹的邀请,直等收到舅父一家到了的信儿,才从满桑院出发。
她此刻的心情亦是极忐忑的,只因她约了裴宵宴后相见。
后日,他便要赴夏州了。
此去山长水远,京中于她而言又是艰险重重,她今日不知明日事,也许再无与他相见之日也说不准。
因此,就在昨日午后,她已求了阿九,给他带一封信,希冀能在今晚宴毕之后与他一谈。
这是与他化解误会最后的机会了,不知他会不会赴约……
待到了芙蕖阁,引路的下人按戚氏的指示,将孟如意引去了戚家舅母和表妹所在的桌次。
一别许久,舅母和可馨表妹早就盼着今日能见到她了,一家人亲亲热热叙话,倒也稍稍安抚了孟如意微微浮躁的心绪。
男女宾客之间隔着一间水阁,想要趁此机会一睹如意娘子芳容的郎君们暂时是未得机会的,倒是女宾里亦有不少暗暗打量的眼神。
孙裴氏坐在上首,面对着入门的方向,在孟如意进入视线的第一瞬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那一位了。
根本无需介绍,原来就是有人能生成叫人一眼难忘的模样。
真不知永州是什么样的水土,她的父母又是何等的人物。
孙庆芳坐在母亲身边,自然也看见进来的人了,正想跟母亲说,转眼就见母亲已经在盯着她看,目光中有惊艳,而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瞬间就失了兴致。她可不想从自己母亲的口中听到任何夸奖那个贱人的话,于是装作没看见,低头饮起茶来。
反正过了今晚,这个人就再也不能堵她的心了。
这样想着,回头以眼神询问立在她身后的剪春,见她正色点了点头,孙庆芳唇角扯出一抹不明笑意,又看了远处的孟如意一眼,第一回觉得那张脸没有那么讨厌了。
快开宴的时候,戚氏扶着侯府的老太君坐上了正席。
她作为掌家夫人,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不过总归过了今晚,好生将新上任的安宁侯侄子送走,便会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宴至后半程,原本一切顺利,水阁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忽地一声脆响,众人一惊,皆停下来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原是两个上菜的侍女撞到了一处,其中一人正巧倒在了孟如意的脚边。
戚氏远远看见,腾地起了身,就要往那边去,却被老太君叫住了,“不过点子小事,也值当叫你一个长辈巴巴跑过去。”
说着,往那处瞟了一眼,吩咐道:“着人带去旁边的照水町拾掇拾掇不就成了。”
戚氏这边一桌子贵客,也确实不好走开,又不放心,于是叫了她跟前伺候的宝兰去好生照看。
宝兰领了差事,来到孟如意那一桌时,孟如意已经起身,正要跟着撞到她的一名侍女一道出去了。
她的裙摆被一盅参鸡汤浇了个透,小腿也烫得火辣辣的疼,侍女吓得忙跪下帮她拧裙摆,又要带她去处理。
她不欲多事,便顺从地起身,与舅母和表妹打声招呼,就跟着去了。
刚走了两步远,见宝兰过来了。
宝兰是戚氏跟前的一等侍女,那撞了人的侍女看见她,眼珠转了转,本欲说什么,张张嘴却没说出来,只垂手引着二人出了宴客厅。
芙蕖阁隔邻是照水町,平日里就是起居用的,一应物事都齐全。
宝兰伺候着孟如意正换着衣裳,忽听外头有人唤她,她犹豫了一瞬,孟如意便叫她出去了,直说自己可以。
是大厨房里来了人,道是什么菜色出了点问题,叫她赶紧去看看,先莫惊动主子。
是这样的道理。宝兰作为戚氏的左膀右臂,这些小事若是她看着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