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叫老夫人听见了这样的说法,只怕会气到指着孟如意的鼻子斥她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可戚氏自然不会这样想。
而且结合世子这段日子以来对昭昭的种种关照,她甚至越想越觉得两人简直就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了。
她豁然开朗,安抚急得面红耳赤的孟如意道:“昭昭你别急,姨母都明白。”
孟如意见已无甚么解释的必要,颇有些破罐破摔似的平静了下来。
“如此甚好。”戚氏思索着,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着,一拍额头,笑意怎样都掩不住,“世子算是我瞧着长大的了,他有侯爷亲自教导,本事是没得说,人品也好,定是靠得住的。”
孟如意听着,不觉默默点头。
世子是个多好的人,她自然知晓。
“你就安心在府上住着,也不用想太多。我瞧着世子对你也不是全无心意,若不然,今日他的人也不会忽然就出现,解了咱们的困,不是吗?”
戚氏说的时候,带着调侃的语气,孟如意不免又想起阿九说的,是世子一直叫人关照着舅舅家……
刚刚降下些温度的面颊再一次烧了起来。
在姨母这里过了明路,并且没有被斥责,孟如意心下踏实了许多。
她从小受人追捧,家世模样在整个中南道皆是头一份,从未想过,将来婚嫁之时,会有如此诚惶诚恐的一日。
可她第一次陷入了这样的感情里,对方又是一个于她的境况而言,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少女情怀总是诗。
自戚氏那里回了厢房,孟如意便开始琢磨,这一回又该如何感谢裴宵的再一次救命之恩。
没有犹豫太久,她决定做一件长衫送给他。
“娘子,您上回不是说,这样容易落人话柄吗?”杏儿疑道。
孟如意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没有解释什么,只道:“你不懂。”
而后又安排杏儿,“明日需得你与姨母的人一道,去舅舅家将我屋里的那些蜀锦皆带了来。”
杏儿讷讷应是,就听她继续说:“这京城虽什么都有,可蜀锦到底还是咱们永州的好。只可惜我屋里只有那么几匹,原还是从库房里找来,打算给爹娘裁春衫的……”
说着,声音渐落,只到底没有再哭出来。
再深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慢慢习惯的。
不是不痛,只是麻木了。
等到取回了布料,孟如意开始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该用哪一匹料子,做什么样式的衣衫,精神竟是自来了东都之后前所未有的好。
紧赶慢赶,熬了三个大夜,终于将一件雪青色滚边的鸦青直裰赶制了出来。
这日一早,又是一宿没睡的孟如意不顾侍女的劝阻,亲手执着火斗小心翼翼将这新做好的衣裳一点点熨平。
“娘子,时日还长,咱们平日也无事,做什么这么急呀,您瞧您眼睛都熬红了。”杏儿看着孟如意带了些憔悴的模样,心疼道。
孟如意却丝毫不觉,只道:“你们快来同我一道查验查验,看有没有哪里没弄好的?”
杏儿梅儿无奈,只得上前,可再怎么瞧也瞧不出一丝不妥了。
梅儿道:“娘子绣件普通衣裳,已经是大材小用了,又兼着如此上心,怎么会有不好的?”
孟如意闻言却是眉间轻蹙,紧张道:“这衣裳……瞧着很普通吗?”
杏儿在一旁几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娘子,这可是咱们府上压箱底的上好蜀锦,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历年贡品,也不会比这一匹更好了。”
梅儿亦接口道:“就是,再加上娘子的绣工,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呢,怎会普通?我方才的意思只是说,相较于娘子从前绣的大件绣品来说,衣裳上这一点花样子,不值一提而已。”
孟如意这才松了口气,嗔道:“你不懂,男子的衣裳最忌大片繁复的花纹。只不过从前爹爹钟爱祥云纹,这竹纹我在衣裳上绣得少,不知绣得好不好。”
亦不知,他可会喜欢。
待将衣裳熨平折好,包进与衣裳同样材质花色的包裹中,孟如意轻拍了拍,直起身道:“咱们去给姨母请安吧。”
到时候碰上宣表兄,正好请他带她一道去柏芜院,将礼物送掉。
谁料待到最末,孟如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不待裴宣应承,便被戚氏打断了。
“我记得你姨丈说今日要寻你表兄有事,昭儿,估计得你自己过去一趟了。”
裴宣闻言一愣,“爹……”
“你爹昨日晚间与我说的,应是还没来得及去寻你。”戚氏不容他说话,截过话头,转而又对孟如意说道:“你若不识路,我记得世子身边那个叫阿九的还整日在院子外头转悠,叫他引你去。”
“阿九一直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