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即使再偏疼唯一的嫡孙,也被他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顺服挑起了肝火,更何况又将将才在庶媳身上受了气。
正堂里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延年院偏院里,却是一派其乐融融。
侯府里的赵姨奶奶是老夫人的陪嫁侍女,老夫人怀着大爷裴渊的时候,将她给了老侯爷,隔了一年,她生下了二爷裴涣。
府中嫡出的大爷去世快十年了,二爷如今又任着在朝中说得上话的监察御史,府里中馈自五年前也交给了二夫人。
按说赵姨奶奶母凭子贵,在侯府中正应当风头无两才是,可她却自来是个老实人,从年轻时起就勤勤恳恳侍奉在老夫人身侧,从未有半分逾越。
甚至连二房的父子没有一个承侯府祖业走武将路子,也皆是因受她潜移默化间的影响。
她不愿去争抢什么,也不想惹得主母不悦徒增事端,能在这诺大的侯府里有一处容身之处,她便已经很知足了。
孟如意随着戚氏出了正堂后便拐去了偏院。
赵姨奶奶性子好,跟姨母一家又是血脉至亲,屋子里说起话来都少了几分拘束。
“我说一句不怕二夫人生气的话,孟娘子可比二夫人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许多呢。”赵姨奶奶笑起来很是温柔,也一如既往尊称自己的亲儿媳一声“二夫人”。
戚氏笑着应道:“姨娘这是取笑我呢,我再年轻的时候也不敢跟昭昭搁在一块比相貌。”
“那可不是的,老话都说,永州出美人。我还记得二夫人嫁进府里来的时候,底下的人也都惊艳了许久呢。”
“多少年的旧事了,姨娘还拿出来说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是融洽,倒是一直被夸的孟如意不免害羞。
“这么漂亮的娘子,不知哪家的郎君这么好福气哟。”赵姨奶奶越看孟如意越喜欢,不由感慨,说话间瞥见坐在一旁赔笑的孙子,忽然福至心灵。
“欸,这老话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瞧着娘子和我们二郎就十分相衬呢……”
“姨奶奶。”话未说完,裴宣语气生硬地打断她,“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这话原是没什么错,只他说着说着,原先和煦的笑脸渐渐挂不住了似的,面色凝肃起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赵姨奶奶尴尬地笑笑,讪讪道:“我老糊涂了,说的都是胡话,不说了不说了。”
孟如意也不意有这么一出,脊背不自觉地又绷了起来。
她从没有要与表兄如何的意思,可看着表兄逐渐难看的面色,终究有些被臊住了。
往后,无依无靠的她,大约无论到了何处,都只能成为别人的负累了吧。
戚氏深深看了一眼儿子,眸色复杂,似是微微叹了一声,才笑着回旋道:“姨娘想的既错也不错。我这外甥女啊,那可是名满东都,等及了笈,侯府的门槛都得叫人踏平,只万万轮不上我们二郎,哈哈哈。”
一旁的裴娴这时也凑过来,挽住孟如意的胳膊道:“就是就是,昭姐姐往常没来过东都,你不知道,我闺中的姐妹都知道你的。”
孟如意的惆怅心思被裴娴的话分散了些许,她很是纳罕。
许是面上带了疑惑,将将回过神来的裴宣给她解释道:“其实原也没那么夸张,只我出门应酬玩乐的时候,偶尔会被问上几句。都怨承平侯府的五郎,大约是前年吧,他闲极无聊,竟特特跑去永州说要见你,回来之后又四处说嘴,这才搞成这样。”
孟如意听了他的话,更是云里雾里,却是忙解释道:“什么承平侯府?我从未见过他们府上的人。”
裴宣摇头道:“谁知道呢,大约不知道在哪里瞧见过你吧。我当时已经警告过他,不许再乱说,没得坏了你的名声,他也与人解释了,并未与你相识,只见过一面而已。”
这便没什么好吃惊的了。
在永州,守在孟府门口等着瞧她一眼的人从来都没断过,她每每无奈,却也渐渐地习惯了。
听裴宣娓娓道来,言语中带着长兄般的回护和宠溺,孟如意浅笑着点头,心下却是踏实了许多。
表兄应当是没有因为方才的事迁怒于她的。
就这样絮絮说着话,快到辰时中,戚氏要回满桑院理事了。
几人与赵姨奶奶道了别,起身离开。
待出了延年院,裴娴拉着孟如意,对戚氏和裴宣道:“母亲,二兄,我想带昭姐姐在府里走一走。”
她事先没有跟孟如意说过,孟如意闻言也是一愣,倒是戚氏很是欣慰地道:“对,正该这样。我与你二兄都不得闲,你合该多陪陪你姐姐。”
“我以后就要与昭姐姐同吃同睡才好呢。”裴娴看起来颇为兴奋,拉着孟如意福了福身,转身便跑开了。
孟如意被拉着,勉强跟上她的脚步,等拐过一个弯,裴娴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做贼般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