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世之时,就对一直被瑞安米行强压一头耿耿于怀,潜移默化,满谦对此也很是在意。
顾兰芷看他神情,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继续道:“扬州遭灾,朝廷必定会拨付银钱米粮,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再过半月,至多一月,到时候朝廷的钱粮到了,您囤积的那些米粮还有何用武之地呢?”
满谦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来,抱拳道:“满某这就回去清点库存,明日降价出售。”
顾兰芷示意青蚨扶自己起来,郑重道:“满老板高义,兰芷在此谢过了。”
第二日,满记米行宣布将米价恢复至洪灾之前,按照每担一百三十文的价格出售。
听到消息的百姓,都去排队买米。为了避免有人借机买入囤积,米行规定每家每户只能按人数买够三日的用量,这样也能保证尽可能多的人买到米。
听到消息的还有方沅,他立刻派人去找来满谦,商谈购粮之事。满谦还主动将价格又降低了两成,只言能够有助于赈灾安民,乃是三生有幸,此举大得方沅赞赏。
可惜好景不长,七日后,县衙也没有足够的银钱再购米。按照之前的约定,县衙与米行按日结算银钱,货到款清。
“明府,要不然还是找沈刺史想想办法?”曹主簿在旁劝道。
方沅无奈地摇摇头,自那日见过沈垂后,他就一直称病不出,看来这“浑水”他是决计不趟的。
“或者,跟满谦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先赊欠着?只要朝廷的赈灾钱粮一到,就能给他还上。”
这个似乎可行,方沅思索片刻,便让陆十一去备马。
“您这是要去何处?”
“满记米行。”
“您要见他,派人去唤他来便是,何劳您亲自去一趟。”
方沅苦笑道:“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嘛。”
满记米行门前站满了等待买米的人,人虽然很多,但是秩序井然。
经过前段时间的混乱,方沅看着眼前这难得的平静与安定,倍感欣慰。
米行的掌柜看到方沅,赶忙派人进去通报满谦,自己则先出来,将方沅迎进后堂。
正巧满谦急匆匆从后面出来,抱拳笑道:“明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突然造访,没打扰您生意吧。”方沅抱拳回礼。
二人一番客套,满谦将方沅让入后堂。又是一阵寒暄,方沅直切正题,将赊购米粮的想法和盘托出。
满谦乍听此事先是吃惊,后又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您放心,只要朝廷的赈银一到,便可立刻偿还,本县可以立下字据。”方沅再三保证。
满谦迟疑道:“这个满某倒是不担心,只是……实话跟您说吧,米价自去岁开始便一直低迷,米行的生意也便不好。最近虽说米粮不愁卖,但是本店的价格却远低于其他同行,但是由于水灾,我们从周边购入的成本却变高了,所以手中能够周转的银钱实在有限……”
原来如此,方沅这才明白他迟疑的原因,并不是害怕县衙不认账,而是手中缺少周转的银钱,这倒确实难办。
方沅看他为难的模样,便打算作罢。此人没有跟风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反而还愿意折价将米粮卖给官府,不该再让如此纯良之人吃亏。
方沅笑道:“是本县思虑不周,既然如此,还是另寻办法吧。”说罢便要告辞。
满谦含满歉意地送方沅出来,眼看方沅正欲上马,突然灵机一现,“明府,或许还有一法可试。”
方沅闻言转身,满怀希望道:“有何方法?”
“或许可以在宏盛钱庄借一笔银钱,用于购入米粮,等到赈银到了即刻偿还,这样一来两难自解。”
“宏盛钱庄?”
“不错,宏盛钱庄的掌柜顾娘子胸怀大义,定会支持您赈灾的。”满谦发自肺腑地赞道。
“您与顾娘子相识?”方沅好奇道。
满谦有些不好意思,将满记米行与宏盛钱庄的生意往来大概说了,又讲了前几日顾兰芷如何设宴劝导自己的事。
方沅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的背后推手竟是顾兰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