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接上了叶梨初,三人一起去了镇上的公墓。
公墓分两大块,一边是价格高风水好的高档区,一边是普通区。人一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由生到死都避免不了被各种规则区分、定义。
宋月见要去拜祭外婆和妈妈,叶梨初也要去给自己外婆烧纸,周晟则是给自己妈妈扫墓。于是三人拿着东西各自分开,约定中午在门口集合。
墓地并不大,宋飞凤的墓地是外婆和舅舅选的,当时送女儿下葬的时候,外婆就一并买下了旁边的墓,说等以后自己老了,跟闺女能有个伴儿。
后来外婆也离开了,后事是舅舅带着宋月见一手操办的。
宋月见拿出抹布,将两块墓碑擦得干干净净,又摆上新鲜水果,最后拿出纸钱烧上。
小狗崽乖乖坐在一旁舔毛,像是知道这里不能汪汪。
其实每年过来,宋月见也没有很多话,只是照常说着自己的近况:“今年还是老样子,上学成绩还不错,明年就能考出去了。外婆,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一定给你看。外婆,我今年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他们对我挺好的。你放心,我一定把自己照顾好。”
说罢,看着母亲宋飞凤的遗像,年轻漂亮,没有临走时的病容和消瘦。宋月见突然笑了笑:“妈,你说当时你要是没有嫁给他,你是不是过得会更好点。”
宋月见手里的活儿干完了,就在墓碑旁缓缓坐下。
今天是微风,多云,阳光并不毒辣。
宋月见想起了母亲临走时的情形。
那时的宋飞凤已经是肺癌晚期,早年去广东打工,日夜不停在小作坊服装厂里踩缝纫机,吸入大量的粉尘得了尘肺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流水的医药单子和住院费清单往手里过,宋飞凤不想再花钱了,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强行休养在家。
宋月见那会上小学五年级,每天回家就是忙着照顾母亲。
宋飞凤的病拖了半年,快不行了,于是把母亲和弟弟叫到身边,将身上最后两万块存款交给母亲,当做给女儿的抚养费。又拜托弟弟宋飞龙在她走后帮衬一二。
杨阿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懵懵懂懂的宋月见站在母亲床边,药石无医的宋飞凤用最后一点力气拉着女儿的手,忍不住落泪:“月见,这辈子妈没什么出息,也没能给你留点什么。”
说完忍不住喘气,这时候的宋飞凤呼吸道已经非常窄,说话声音也已经走调变形,经常说完一句话要喘上许久:“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你一个人,要听外婆的话,知道吗?”
年幼的宋月见点点头:“妈妈,你会好起来吗?”
宋飞凤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惜生病太久,这点笑容挂在脸上略显僵硬:“月见,不要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吃饱饭,走远路。一个人也要勇敢点。”
“嗯,我一定会勇敢的!”
宋飞凤戴着口罩,大口呼气,平复了几分气息,留给了年幼女儿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妈这辈子什么也没能给你留下,别怪妈。”
一周后,宋飞凤火化。
她留下来的钱杯水车薪,杨阿婆带着宋月见省吃俭用上完了小学,新一年的学杂费还没有着落,杨阿婆拉着宋月见去了前女婿马陆的家里。
马陆一家正在给小儿子马六六庆生,杨阿婆带着宋月见闯进去的时候,马家人都呆住了。杨阿婆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宋月见就在旁边看着自己曾经的父亲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而自己没怎么见过面的弟弟马六六正被他妈妈搂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上门讨钱的祖孙二人。
这时候,一向不怎么喜欢她的奶奶董秀芹跳了出来:“杨大红,你今天什么意思,故意来闹事吗!”
杨阿婆上前两步:“我今天就是要讨个说法,当初说好了离婚要给抚养费,这些年,你们掏过一分钱没有!非得我们上门要是吧!”
董秀芹叉腰,神情不屑一顾:“你闺女生了个赔钱货,我们可是养了好几年,没找你们要钱就不错了。”
“没想到你们家这么不讲理,当初我就不该让女儿嫁过来!”
“我们不讲理,是你女儿不争气!”
“你身为一个女人,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我怎么了,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们马家不养外人!”董秀芹咄咄逼人。
杨阿婆也不再搭理她,直勾勾看向前女婿马陆:“马陆,月见是你亲生女儿,你说!这抚养费你给不给!”
马陆左右为难,一副窝囊的样子看得杨阿婆来气。
“妈,不是我不给,这不是六六也要上学了吗,家里开销大,真负担不起两个孩子。”马陆一脸无辜。
杨阿婆听懂了:“好,月见你听见了,我们走。”
走出原来的家许久,宋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