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叡到得比上周五早。
出去见客户,事先填了外出报备,结束以后看时间正合适,直接开车到柳虞这边。
发消息时她还剩点工作没忙完,让他暂时在外面的休息区等一下,左叡驾轻就熟地坐到彩色布艺沙发上。
结束后收拾工位,柳虞拿起那盒姜樾不知道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放过来的蛋糕,塞进挎包,跟叶冬道别,出门迎面遇到手里拿了一沓资料正往回走的姜樾,看起来要加班。
柳虞没说什么,就例行公事地点个头,他却折身追上来。
“柳虞姐。”新入职的员工面对前辈,年龄上比他大两岁,称声“姐”以示尊敬再正常不过,总比叫“老师”合适。
左叡也听到有人喊柳虞的名字,那声音还有些莫名地熟悉,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像谁,起身迎接。
还没张口,目光落到追在她身后的人,表情变得活像见了鬼。
“蔺——”
“这是我男朋友左叡。”柳虞迅速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对两人互相介绍,“这个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员工,姜樾。”
最后两个字,柳虞着重强调。
左叡的表情有点失控,根本没怎么听柳虞说的话,仍在用那副震惊的样子打量姜樾。这真不是——太像了,怎么看都觉得是已故之人又活过来。
他的心头发颤。
柳虞的心里正绝望地哀鸣,没想到还是让这两个人碰上了。
“你好。”面对他,左叡的声音有点沙哑扭曲。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揽住柳虞的腰,将她拉到身边,五指有点用力地抓紧。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证明,情况已经今非昔比。
如此明显的动作,姜樾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对两人解释道,“只是想谢谢柳虞姐帮我挑房子而已,中午没来得及说,周末我已经和房东谈好,下周就可以搬了。”
来自身边的眼神压力变得更强,左叡有些失态,低头直盯柳虞。
她只能隐去万千心思,微笑又客气地对这个明显就是故意找事的人说:“不客气,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还得加班。”姜樾对柳虞说完,又特意移到左叡身上。
停留。
直到他恢复正常,含糊地应声“好”。
下楼的一路上,左叡的手都放在柳虞腰间,一言不发,魂不守舍。
直到他们上车。
他根本无法忍住:“那个人……”
“不是蔺闻。”柳虞先解答他最大的困惑。
无论后来左叡与柳虞的关系变得如何,直到蔺闻去世前,他们都是最好的朋友。看到亲如兄弟的那张脸复活一样出现在面前,没有几个人能保持镇定。
他埋到方向盘前,用手掌揉乱了头发。那天的雨和医院的消毒水味在见到姜樾的一瞬间全部扑到面前,不可置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与柳虞在第一时间产生相同的猜测,“双胞胎吗?”
“从简历上看,没有任何关系。”柳虞低头,双眼盯着膝盖的方向,对此她也深感遗憾。
她调查得很清楚,却没有告诉他哪怕一个字。
左叡陡然清醒:“他什么时候来的?”
“上周五。”
算上柳虞和他在一起的两个周末,一共才四天。
这就把他的信息掌握得那么清楚了?
左叡回想起吃饭时她时不时拿起手机的样子。柳虞对工作的确很认真负责,但也鲜少表现得那么上心过,至少在事情真的重要到对方特意打电话说之前,她不会耽误吃饭。
可是那天她主动拿起又放下数次,还只是为一个没那么紧急的租房问题。
为自己积点德。
他竟然被那么玩笑的话简单打发。
“你当时就是在帮他看房源?”左叡问。
柳虞听出来他的问题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垂落的睫毛眨得飞快,却沉默着。
无异于承认。
左叡深吸一口气,身体再向她这侧转一点:“老婆,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柳虞抬头与他对视,两秒后咬住嘴唇。
左叡总是忍住不去碰这个话题,但是有些事光靠忍是没有结果的。
交往三年,她连见他父母一面都不情愿,每次他稍微一提起就找理由跳开话题。左叡最开始觉得柳虞害羞,后来觉得她只是不想这么快定下来,到现在越来越怀疑。
“你是不是还没放下他?”
“你非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吗?”柳虞的语气变得突兀的急,令他联想到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当初柳虞和蔺闻恋爱的所有过程,他作为旁观者全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