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淅淅沥沥……
这两天雨又下得绵密,华中教学楼后头的杨梅林都熟透,红果丰硕垂挂叶下,过路的学生都要摘几颗塞进嘴里。
窗外对门楼底下,湿漉的灰石墩子上放着几把鲜亮的杨梅,雨丝顺着窗缝吹到南淮的数学课本上,浸潮一片,她把水抹去伸手要合上木窗。
“南淮。”
徐老师正叫南淮上去解题,她的同桌立起课本、在大量厚重书本的阻挡下睡得红润安稳,女孩噗噗脸颊顺着呼吸微微颤动。
下雨关上窗户,温度提升,教师里四十多位学生昏昏欲睡。
“南淮!”,徐老师站在讲台上又喊一声,惊醒一部分人。
她站起身来从她同桌的背后挤出去。
粉笔在黑板上“咯咯”快速游走,粉尘浮动在她周身,利落秀气的力道板书很快占满小半块黑板。
“喔!”,底下伴悉数零散惊呼声,不少同学豁然开朗。
徐老师顶着棕框眼镜、握着长长的木质教鞭“砰砰”敲黑板:“看见没!这才是最简便的解题思路!考试的时候这才是解法!”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解题方法。”
南淮下去后,黑板换上其他两位同学的解题思路,又是一片窸窣。
南淮从抽屉拿出今天发下来的一张数学试卷,找到她的错误订正后,拿出一堆空白试卷装进书包里。
放学她要去怀叔店里看店,因为要上课,南淮只负责双休日全天和工作日傍晚的时间。
其余时间,店里的活都交给隔壁的王阿婆,她特意叮嘱阿婆,怀叔只要一来店里就要给她打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铃叮————”,学校的铃又坏了,撕扯声逼得不少同学强行捂上耳朵。
“行了行了,下课了!回家!”,人群蜂拥而出,撑起的伞各式各样、在灰白的道路上绽开,树叶混杂南方的雨水更加绿了几分,彩色伞花夹杂大树、空中俯视成画,伞底下挪动的都是鲜活奔跑的学生。
南淮是其中一个,王阿婆这个点要回去给他孙子做饭,她要赶到店里接班。
丝丝密密的雨水打在她蓝底白格的伞面、化成一朵朵青蓝的水花,她背着素色的书包看着腕表一路小跑。
到门口,橱窗里的灯火星亮着,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立在门口,卫衣长裤运动鞋,今天没带帽子满头发丝浓密、往后理理,左耳的星钻隔老远就在阴沉的傍晚里散射出光芒。
南淮恍惚,那人勾着嘴角好像在笑,她放慢步伐走近店门。
“南淮”,顾莫向她招手。
她收了伞、朝外抖抖水迹,梨花眸子往他身后探看,没看到阿婆?
顾莫让个道:“你在找什么?那个老婆婆?她回家给他孙子做饭了。”
“怀叔这几天都没在店里”,南淮将书包放在柜台上,拿出她的试卷。
“我知道,就是来玩的”,顾莫坐在圆椅上,拿起纸笔继续他的机扩线稿。
“你每天一放学就到店里来?”
“对”,南淮亮起她那盏旧式台灯,头也不抬,摆开试卷。
“周六周日两天都在?”,顾莫的眼睛惊起一丝喜意。
“对。”
“那你马上是不是要放暑假了?”
“对,我一直在这里”,南淮直接回答,忽而愣神。
顾莫看她盯着试卷思索,墨色马尾发丝垂在肩前,台灯暖黄色的灯照着她雪白的面庞,连带发丝染上一层光,睫毛影子微颤,掩着清亮的眸子好像烛火中噗嗤的蝶翼。
南淮忽而抬头,正对上他流入星河的目光。
她缓缓走过来:“你好像平常也不是很忙?”
这回顾莫听明白了,就是说他闲!
“什么叫我不是很忙?”,顾莫友善提醒。
“我看你挺喜欢这个建筑模型的,经常坐在这里画图纸。”
“我喜欢这个建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乐意卖给我,我只能坐在这里画了。”
顾莫倒有些委屈,怎么?现在来赶他走不成?他可不答应!
“你暑假忙吗?”
“不忙。”
“那你替我看几天店吧?”
南淮伸出纤白如玉的手指头比划:“就三天!我把那三天的工资换给你,你可以整整三天都坐在这里画,说不定还能亲自等到怀叔到店里来。”
“啊?”,顾莫抬头问她:“那你去哪?不在店里呆着?”
“我,回家!”
“你家不在这吗?”
“这里不是。”
“行吗?”,南淮靠近,身上微染的茉莉花香游入他的鼻底,挠着他的心肝脾肺肾、晕了头。
顾莫看看四周:“你这店里都是古董,你不怕我顺走了?”
“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