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前半步,想透过野草的缝隙观察梅行川是否还活着。而柳沅淇已经蹲在梅行川的身旁,伸手探向梅行川的鼻唇间,试试他是否还有鼻息。
顾中则本也想像柳沅淇一样走到梅行川跟前,可双脚却像被粘住了似的,一步也动弹不得。顾中则看见柳沅淇探完鼻息,又将手指贴在梅行川的脖颈处,贴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指移开。
顾中则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柳沅淇将手握成拳头,照着梅行川的胸口狠狠地打了一拳,“咚”的声音将龙星漪与苑婆婆都吓了一跳。
柳沅淇收回拳头,又揉了揉酸痛的手指关节,然后对着躺在草丛中的梅行川道:“你哪里学的装死这一套?”
柳沅淇话音刚落,梅行川便睁开了眼,轻声道:“我只是怕把这漫天的草屑都吸进肚子里,所以屏住了呼吸罢了,倒是你,哪里学的这一套拳法,好悬没有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打出来。”
顾中则看见梅行川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便好像是搁浅的鱼儿一下子回到了水中。
顾中则道:“我还以为我们怎么也要再走个七八里地才能找到梅兄你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重逢。”
梅行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道:“可我还以为你们会早几日出来,却没想到要在这草地里足足待了五日。”
柳沅淇道:“五日?”
梅行川道:“算上进入青枣池那日,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
龙星漪的声调突然变高,道:“可我们第二日午夜里就准备离开五老林,走了一夜,如今应该是第三日才对。”
顾中则思考片刻,然后道:“要么是梅兄你摔坏了脑子,要么就是我们几个连数都不会数了......这两样解释听起来都不怎么像话。”
柳沅淇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顾中则道:“的确只有一种可能了。”
梅行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从一条极为黑暗的出路中逃出来的。”
柳沅淇道:“不错,我们在山腰处找到了一条路,里面看不见太阳与月亮。”
顾中则道:“看不见月升月落,便以为只走了几个时辰,没想到竟在里面走了三天三夜。”
苑婆婆轻叹一口气,然后道:“上官弗原本就喜欢研究那些妖术,迷魂阵,障眼法,哼,竟然连这里也不放过。”
顾中则道:“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愿意研究这些糊弄人的玩意儿。”
柳沅淇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顾中则皱了皱眉,道:“知道什么?”
柳沅淇道:“知道从古至今其实都是你们男人心怀不轨,想要通过这些邪术来支控他人。”
顾中则挠了挠头,笑道:“别的男人我不清楚,可我是最讨厌这些东西的,把好好的男人和女人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龙星漪喃喃道:“可我们明明没有走多远的路,难不成那山洞里面比一座宫殿还要大?”
柳沅淇道:“若是咱们在路上一边说话一边走,或许就知道究竟走了多远,可偏偏那洞里又有......”
顾中则听了这话,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突然出声道:“柳姑娘,你是否真的亲眼见到那东西了?难道它跟了咱们三天三夜不成?”
柳沅淇犹豫片刻,然后道:“大部分时间我都只是听见了它的叫声,□□声、喘息声,有时它离我们很远,有时又慢慢靠近......”
梅行川打断了柳沅淇的话,道:“不管你们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既然后半生不会再遇见它,现在也就没必要再回忆了。”
柳沅淇道:“那你呢?那日在青枣池下发生了什么事,叫你立刻不见了踪影。”
顾中则道:“虽然我知道梅兄你身手了得,可那青枣池与五老林的地形复杂,机关重重,几日没见到你我还真的有点担心。”
梅行川笑道:“担心从此以后没人再让你敲竹杠?”
顾中则也笑道:“也担心以后行走江湖没有你做个幌子,那些年轻的小娘子和年老的婆婆们都不买我的账了。”
梅行川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此刻的阳光已经没有之前刺眼。
梅行川又看了看几个人的脸,顾中则还是原来的样子,柳沅淇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无非是被太阳晒红了面颊,龙星漪则显得憔悴许多,脸颊瘦了整整一圈,至于苑婆婆,原本铁青的脸色经过几日的磋磨,如今简直就像是泥巴糊成的一样。
梅行川道:“我只知道耳边都是石板崩碎的声音,眼前都是阴暗浑浊的池水,身体则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流入一条和你们渐行渐远的通道,我就那样随波逐流了半个时辰......若不是我懂些水下闭气的功夫,你就真的要帮我操办后事了......半个时辰之后,我看到了一丝光亮,探出头来,就是你们眼前这条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