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中则看着龙星漪被烧坏的裙子,禁不住笑道:“这回不买新衣服也不行了,再烧多几寸怕是要露屁股了。”
未等龙星漪回答,顾中则又道:“可这里怎么会失火呢。”
说罢顾中则绕着龙星漪躺过的棺椁走了两圈,仔仔细细地将棺盖看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顾中则又伸手摸了摸棺椁,仍旧是只有一丝温热,绝不至于将龙星漪的衣服点燃。
龙星漪揉了揉眼睛,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顾中则道:“天还没有亮。”
龙星漪道:“你怎么知道?”
顾中则指指旁边,道:“那些鱼儿都还睡着,它们都是很聪明的,天不亮就一定不会醒。”
龙星漪道:“可我不敢再躺那上面睡了。”
顾中则道:“难不成这山洞里真的还有活人在,可连上官弗都被开膛破肚,这洞中还能有什么人呢。”
龙星漪道:“咱们要不要去那洞口等着,等那机关运行到洞口,咱们即刻就能出去,一刻也不耽搁。”
顾中则道:“那你不想再打开剩下两只棺材了?”
龙星漪道:“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即便那东西与咱们要找的证据无关,我也想看一看上官氏藏了什么龌龊的心思。可我又觉得,为了看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再费一番气力,终究是不值得。”
顾中则道:“可咱们若是出了这皇陵,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知道它里面有什么了。”
龙星漪道:“你这话说得,好像十分希望我求你帮我把它打开似的。”
顾中则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出去以后,再懊恼今日没有将它打开。”
龙星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到第一只棺椁前,看着棺内的游鱼。
龙星漪道:“你瞧,这些鱼儿都张着嘴,好像要跟我们说话呢。”
顾中则也走到棺椁前,却没有看鱼,而是看着龙星漪背后的石壁。
顾中则道:“这皇陵中绝不可能再有第三个活人,若有,即便我看不见,也能闻见的。”
山外,梅行川坐在石台跟前,一手拄着额头,仿佛睡着的样子。
问蔷坐在他对面,旁边放着刚才包裹她的树干。问蔷一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悄悄地摸到树干上,一下一下地抠着树皮解闷。
问蔷留着很长的指甲,上面嵌了细小的野花做点缀。片刻后,问蔷伸手摘掉了梅行川的面具。
梅行川闭着眼睛道:“你再抠下去,指甲都要被你抠掉了。”
说罢梅行川睁开眼睛,看着那段被问蔷抠过的树皮。树皮被问蔷抠出许多个单独的图案,有的是鱼,有的是虾,还有几只形状各异的贝壳。
梅行川道:“我只教你用毛笔画这些东西,可没教过你用指甲抠出来,你倒是自学成才。”
问蔷道:“有时候干完手里的活儿,想画些东西,又没有力气去书房寻纸笔,就随手在沙地里涂涂画画,或者是在厨房的时候用面团儿捏出来。”
梅行川道:“这树皮可比面团儿坚硬许多,可见你这手劲儿十分惊人。”
问蔷道:“我还就是靠这一把子力气才有幸进到府里做工呢,当年夫人本来只从人牙子那里挑了寻樱,转身要走时忘了拿腊肉,我将那腊肉递给夫人时,妇人感慨我小小年纪竟能徒手拿动三十斤腊肉,这才把我也一并买回府里。”
梅行川道:“若没有跟着我母亲进府,你现在或许有另一番作为也说不定。”
问蔷道:“再有什么别的去处,也都不会比老爷夫人待我更好了,不仅给我和寻樱一碗饭吃,还许我们跟着公子们一同读书,更发善心教我们武功,不然这么远的路,我也不敢一个人走来。”
梅行川道:“可怜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等会儿回去时,我和顾兄送你一段。”
问蔷迟疑片刻,道:“那位和顾公子一起来的姑娘,她也要和咱们一道走吗?”
梅行川点点头,道:“这件事本就是受她所托,恐怕接下来我与顾兄还要同这位龙姑娘同行走很远的路。”
问蔷道:“六公子成婚那日,我见过这位姑娘,她长得可真好看。她走时还和寻樱借了几支木簪子,寻樱说,那姑娘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梅行川道:“许是我眼拙吧,我瞧着天下的姑娘长得都差不多。”
问蔷道:“那是因为公子你从来都不仔细看女孩的缘故,几年前你还常常把我和寻樱记错呢。”
梅行川笑笑,道:“现在是一定不会记错了,你如今已经比寻樱足足高了半个头,说是她比你年长些,可倒是你看着更像她的姐姐。”
问蔷也笑了,声音轻快婉转,道:“我比公子你也大上半岁,按理你也该叫我声姐姐。”
皇陵内,龙星漪和顾中则相对无言。
过了半晌,龙星漪开口了:“我想到一个折中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