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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来临,或者更适合的——她的闯入,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块碎石,激起层层涟漪,没人知道会卷起更多的波澜,还是逐渐恢复沉寂。
年轻的人类像是站在岸边观察的行人,遇见涟漪便驻足停留。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的森林中频发的枪击声。
她尚未开口,目光就被男孩身上新鲜的血液所吸引。
充满脏污的脸庞因为奔跑而微红,面上表现出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尤其是在这片森林与城市的交界处碰上一位完全陌生的年轻女孩。他的嘴唇还在上下颤动:“尽管我们刚才逃出了那些军队的爪牙,但是危险依旧在暗处丛生,如果……”
他的神情定格在困惑、疑虑和慌乱当中。诚然,他最为瞩目的是丝毫来不及掩饰的惊艳。
她的外表美艳动人,像是挂着面纱的公主,她的双脚银白无瑕,赤足踩在泥泞的土壤。而公主将脸藏在长发之下,意图隐藏美貌的想法着实明显,她就像战乱纷争下被绽放在土壤下孤寂的花朵吸引的白蝴蝶,或许她就是白蝴蝶。
可她的脸色多么苍白,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脸可以做到如此苍白。就像是轰然坍塌的白墙的影子,映着银白的容貌。毫无疑问地,这样的脆弱能够激起任何人的怜悯与慈悲。
“人类?”
看着面前的人类,阿尔赫娜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中庭。而惩罚过后的疼痛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缓慢缠绕着她的身体,一点点侵入她的神经。
她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孩,似乎在观察什么一般。然而她并未在外观上发现神族和人类的区别,就如她所想那般,人类就像是失去神力的神族,没什么两样。
而另一边,男孩头一回开始思索这世界的参差,都说美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之人才以貌取人。可他就想做那种肤浅的人,这样在盯着一位陌生女孩的时候心里才不会有太重的负担。
他短暂的十八年人生中,一直认为自己和妹妹都算得上容貌上乘,因此在平日中也获得不少好处,然而面前这位陌生女孩的出现才让知道一种惊为天人的诧异。这种一眼惊艳,很难让人忽视,以至于他瞬间就抛下刚才的危机,甚至连自己在逃跑这件事也变得不那么急迫起来。
在过去,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其实很少信任这样一面之缘的人,宁可避免与他们来往,尤其是那种一眼看去无比耀眼的人。在他看来,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特别是在bao乱期间陡然出现的陌生人。可在他接受对面传递过来的脆弱神情以及娇柔身躯后不再怀疑,谁又能在这种bao乱之下保持镇静呢。
看出她眼中丝丝点点的慌乱与迷茫,皮特罗恍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撇头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女孩纤瘦的后背:“原谅我的失礼,小姐。”并看向从旁边林中跑出来的双胞胎妹妹旺达-马克西莫夫,动了动嘴唇询问道:“或许我们可以带上她?她看上去像是从那地方逃出来的。”
荒诞的反面就是理性,当理性的规范到了一个极端时,他所做的事情就可以称之为荒诞了。
黑夜来临,枪鸣让这个夜晚变得不平静,它宣告着世人将开始新的征程。盘旋在森林上空的黑鸦嘶鸣,那隐约的哀伤的声音穿透沉睡中的森林缓缓落入冰冷的海底,就像一朵从寂静和黑暗中生长出来的花。当黑暗与风险靠近的时候,反而给人解脱感,才决定把生命交给天意。
“也有可能是阴谋。”旺达做不到带着浅显的疑虑将温馨安全的港湾展现到一个陌生未知的人面前,尤其是在这样惨淡的月光下,在刚刚经历的生死bao乱后,一切都显得那么刻意与谋划。然而,女孩洁白的面庞无不显露着脆弱与恐慌,这让人难以做到狠心抛弃。
“我一定是疯了。”旺达摇着脑袋,回头张望森林中的硝烟,不远的城市一片喧闹。眼前的女孩隐没在月色中,宛如雪化在火中。渡鸦的嘶鸣在减轻,盘旋而去,像是终于放手安心将女孩托付给他们,最终消失在黑夜中。旺达听见自己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决定:“走吧,趁着那些士兵还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