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感谢了。”
他挂断电话:“干洗店的人一会儿就来拿衣服。”
见周清霭大睁着眼睛,罗晓澍耸耸肩:“我们在这住了十几年,跟干洗店老板娘老早认识了。莎拉刚搬回来,大概不清楚这个。”
“……”
他轻咳一声:“莎拉给你的工作还挺多。怎么想到来这里打工的?”
“赚钱啊。”
“家里不给你钱?”
“搞不好哪天就不给了。”
他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周清霭差点就把不想读商学院的事说了,可想到自己的成绩单,又觉得太过丢脸,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位平均分1.3,还能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你是怎么会去读商学院的?”
她问出这一句来,罗晓澍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仍答:“我爸爸的意思。”
“那你退学的时候……”
“哦,他很生气,但也拿我没办法。”他笑,显得很轻松。
“那么,”周清霭咬咬嘴唇,“他还会给你钱去读音乐学院吗?”
罗晓澍扬了扬眉毛。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回答。
短短的沉默之后,他抬头朝她一笑:“所以,你也想从商学院退学,去读音乐学院吗?”
怎么可能啊。
周清霭苦笑,这种选项她想也不敢想:“我又不是你,我什么都做不好——”
她下意识垂了眼睛。视线里,是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再往下,是赭石红色的靴尖——是妈妈都嫌她废物得不配穿的好看的靴子——
“谁说的,你明明是天才。”
罗晓澍的声音响在耳边。
这位在外国待久了,果然也像外国人一样喜欢夸张。周清霭勉强扯扯嘴角:“我什么天才?”考试一溜4分的天才吗?
“是第一次就能做出好吃的菜的料理天才。”
他把这话说得抑扬顿挫,诗朗诵似的。周清霭忍不住抬眼瞅瞅他。
罗晓澍微笑着看她:“也是声音很好听的唱歌天才。”
哈!这下周清霭有话说了:“音都唱不准的天才吗?”
他一扬眉毛:“刚才这句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声音很好听’吗?”
哦。周清霭抿住唇角的笑意。
廊檐下,雨水沙沙轻响。他站在那儿笑着,笑得宽和清朗,指间流淌出清亮的乐声。忽然之间,她只觉从眼睛耳朵到身心,整个人都明快起来,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烦恼的。
门铃响了,真不是时候。
罗晓澍开了门,原来是干洗店的老板娘亲自上门取衣服,还带了一个自制的苹果派来。
这何止是“认识”,周清霭站在一旁,就见她对着罗晓澍的伤手好一通唏嘘,那份关心可不像装出来的。
“……不会影响演奏吧?”老板娘一脸紧张,“你这可是天才演奏家的手呢!”
“放心啦,一点小伤而已。”罗晓澍两眼弯弯,笑得好像只无敌乖巧的招财猫。
真的只是一点小伤吗?周清霭想,如果不是见过那道伤口的样子,她可能真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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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没课,上午就去紫藤街,顺道弯去干洗店取衣服。
不想半路被一声喇叭叫住——原来是卢卡斯。
他开着一辆挺威风的奔驰越野,跳下车来,帮她把三大袋衣服放进后座。
“我正要去找澍,”他说,“送他去医生那里,要开始做复健了。”
周清霭吃了一惊:“复健?”
“是啊,肌腱断了很麻烦的。”卢卡斯皱眉,“尤其他还要弹琴。”
周清霭脸都白了。肌腱——断了?
这些天看他谈笑如常,她还悄悄松口气,想着那伤大概并不严重……
“医生说专门针对他的情况做了方案,争取能让他完全恢复。”
“如果不能完全恢复的话,是不能……不能再弹琴了吗?”
“他要去的是演奏专业,那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周清霭再忍耐不住:“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弄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