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月斋的榻前险些哭死过去。
也许是孩子还是舍不得娘,哭到后半夜,代月斋才慢慢有了热气儿,连灌了好几碗热药后,终还是被救了回来,却失掉了以往在卫庄的些许记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罢了。”
代月华叹息一声,颇为头疼地说:“无论你怎样瞧不起她,但我只告诫你一句。同是代家人,你莫要胡来。似那年大年夜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了。”
她的语气颇重,是真的在叮嘱代月雁。
“既是如此,我听长姐的,不会再轻易与她为难就是了。”
见代月华着实认真,代月雁只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和了一句。
代月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可代月雁扯着自己的帕子,望向院外的眼眸中依旧闪过了一丝狠毒之色。
在一番马车的颠簸之后,代月斋终于到达了举办马球比赛的春山。
远远的,便看见春山山脚下停靠了许多辆马车,有小家官员的,也有颇为显赫的人家的,不过在其中,代月斋看见了一辆十分眼熟的马车。
马车外站着一个穿着藕色绣合欢花衣裳的少女,一头长发如瀑垂下,头上戴着蝴蝶流苏发夹,淡蓝色的,在一片或红或白的颜色之中颇为显眼。
与此同时,那少女也正好看见了代月斋,无不兴奋地踮起脚冲她招了招手,道:“代家姐姐!”
代月斋愣了一愣,继而也不由笑道:“竹青?!”
她赶紧下了马车,顾竹青也快步朝她走来,两个人握住手,彼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顾竹青不由笑道:“我远远就看见你家的马车来了,我就说嘛,许家举办的,哪一回能少了你?”
代月斋闻言立即用手虚虚在顾竹青嘴上盖了一下,笑着摇头说:“竹青,这话可不要乱说,是许家请我,我才来的。”
“许家请我”这四个字被她咬的颇重。
顾竹青也意识到嘴快,连忙笑着揭过去,道:“也罢也罢,不说这些了。今日许家举办的是马球比赛,我记得你最擅的就是这个,男儿也打不过你,不如这次你上场试试?听说这次许家给出来的彩头是一份如意钗,我瞧那成色不错,你戴着正好看。”
代月斋也正有此意,但不是为了彩头,只是为了博许老太太欢心而已。
但这点小心思不必张扬太过,于是代月斋只装出对彩头颇有兴趣的样子,说:“彩头倒是不错,只是我也许久未练了,怕到时候力不从心。”
顾竹青促狭地笑:“你一惯谦虚,我还能不知晓?你会的可多了。”
说着,她亲热地挽住代月斋的手,说:“咱们先进去,前面的马球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公子哥逞能。等预热过了,彩头拿出来的时候咱们再去。现在咱们先去找许老太太,她们女眷都偷懒躲在那边的亭子里呢。”
代月斋笑着,顺从地跟着去了。
今日既然是许家挑选用作马球比赛,天气自然不错,下了几天的雪,今天难得的出了一次大太阳。
几个女眷身体娇,太阳晒久了也不耐受,于是跑到凉亭坐着歇息。正巧许老太太也来了,几个人便一起说话。其它人看见许老太太在,也跟着过来,渐渐的,凉亭里便聚集了不少女眷,时时可闻笑声朗朗。
代月斋和顾竹青过去,自然也受到了欢迎。
特别是代月斋,这几年她与许家大公子的事情,大概是众人皆知了。起初许老太太还有些在意,但看代月斋还是守礼懂事的,半点多的话也不曾说,也不曾打着许家的旗号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谨慎妥帖,是个顶好的性子。
于是许老太太对她更满意了,心中早就将她认作了自己的孙媳妇,对于外面的传言也不怎么在意了。
鉴于许老太太的态度,大家伙也都默认了代月斋是许家尚未定下的孙媳,于是代月斋一来,便有人把许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招呼她过去坐。
代月斋红着脸道了谢,才过去挨着许老太太坐下。
她在低身的时候,鬓发里簪着的一支步摇正巧在许老太太面前晃过。
许老太太是商贾出身,家里是专替富贵人家打造首饰器具的,自小看得多了,也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虽然代月斋的头面已是尽量捡最好的戴了,远远看上去也确实珠光宝气,可一旦靠近,她便一眼就看出代月斋的头面都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珠宝嵌进去的地方也旧了,也没说让匠人翻翻新。这样戴着,勉强撑场子罢了。
好好一个官家姑娘,即便是庶女,也不该连副像样的头面都凑不齐。
又想想李氏素日里的做派……
许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伸手在代月斋手背上拍了拍,道:“前几日我要我们家的金银铺子给我打了一副头面,谁知道这些家伙刻意捧我的巧,将那些头面打的太艳。我一个老家伙,戴那么艳的头面怎么压得住?还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