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萤很绝望,她知道韩旭完了。
就像医疗中心的苏庆,见光一旦被污染,下场比普通人更惨。因为他们一边疯狂一边清醒,被理智与癫狂活活撕扯。
好比一个普通人跌入沼泽,痛苦挣扎一番后便失去知觉,见光却要待在无法呼吸的泥泞里,不生不死,一点点耗尽希望。
那一刻,江萤感到深深的疲惫。
她一路挣扎求生,艰难得获得道具技能,然而只要它一出现,就能轻易击垮所有人的努力。
就让它吞噬吧,什么规则,什么出口,她不想再琢磨,她累了。
“咚”的一声,江萤被砸向地面,又被柔软的地毯托住,红色的滑腻地毯,泛出淡淡的腥味。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起身,脸蛋和手掌沾满了黏液,可她毫不在乎。
露台上一片空旷,地上的小号不见了,被挂成串的人们也不见了。
她放眼望去,只有血红的地毯、雪白的墙,墙上挂满空白画框,水晶灯轻晃着,发出淡红的光线,有一种奢靡的恐怖。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乐声,江萤缓缓转头,只见一张空白画上显出几个身影,正是刚才的爵士乐队,小号手站在画中间,正投入地吹奏着。
接下来,其他画上也陆续出现人影,西装绅士、旗袍美女、碰杯声、交谈声,热闹又欢快。
江萤捂着脸,发出低低的笑声:“咯咯咯,哈哈哈。”
画里的人怎么会动呢?
[傻瓜,画里的人当然会动,还会说话唱歌,这些都是正常的啊。]
[周年庆继续进行,就在这些画中!]
“哈哈哈!”江萤控制不住地笑,“好啊,这样挺好的啊!”
衣兜里,手机疯狂震动,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见光等级正在下降。
“不用你提醒我!”她捂住耳朵,“你压制不住它,关我们什么事?对,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鬼的命就不是命了?!”
她一骂完,手机便安静了,爵士乐却奏得更大声,欢快的节奏中掺杂了一种古怪的音节。
【翁——翁翁呃——】
它来了。
江萤疲惫的目光投向露台中央,它就在那里,明明是丑陋的怪物,偏要扮成俊美无双的样子。
依旧是一身雪白西服,修长挺拔,比例完美。银发下,它的双眼狭长深邃,色彩诡异,仿佛在眼底藏了一个深渊,让直视它的人万劫不复。
江萤后背全是冷汗,耳内除了古怪的乐曲,就是自己如雷的心跳。
快逃,快逃吧,大脑不断发出警告。
逃不掉啊,她悲观地想,只要自己还在这栋楼里,就逃不掉。
江萤浑身僵硬的发疼,连动一下脚尖都做不到。它却好睱以整地看着她,手腕一动,手里多出一条裙子。
那是一条精致的白纱裙,绣花领口,裙摆像花瓣一样垂落,和江萤在沙龙里看到新娘裙一模一样。
可她同时也看到,所谓的白纱裙就是一大片薄薄的皮肤,透明黏膜覆在温热的皮上,下面布满细细的血管。
江萤身子晃了晃,脸色比墙纸还白,无比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我穿上这层皮?
穿上这层皮会发生什么,成为养分,还是别的什么?
江萤思维一片混乱,她努力晃头想让脑袋变轻一点,却冷不妨被一只手托起下巴,被迫与它对视。
它的眼睛像两个深海漩涡,冰冷而神秘,江萤从那里看到了古老的海域,亘古不变的巨浪,渺小的人类船只,还有遮天蔽日的怪物。
它不是属于这里,它是天外来客,是远古的神祇,相比之下,人类是那样的弱小无助。
她的身子剧烈抖动,大脑几乎要炸裂,口中不断逸出哀鸣:“……停下,停下,我不看了,不要再看了!”
冰凉滑腻的触感印上她脸颊,令她几乎崩溃,脑中场景变换,她忽然变成一名金发女子,白衣赤脚,站在船头甲板上。
四围空无一人,士兵和水手们早已疯魔,他们在海水中沉浮尖叫,只剩她一人视死如归,拉满弓,直指海上巨大的怪物。
眼前一花,潮湿黑暗的海面凭空消失,她这次头带面纱,手持弯刀,正挺身面对炙热的风沙。
她身后是数不清的断肢残躯,沙漠吸干了勇士们的鲜血,她赤脚踩在干燥的沙粒上,用力砍向沙暴中的怪物。
江萤颤抖着,对两位异域女子感到莫名熟悉,可她无暇细想,因为一张冰凉湿滑的嘴正挪向唇边。
金发圣女双臂流血、弓箭坠落海中;面纱女子举着断成两半的弯刀,仰天哀叫。
在空无一人却欢声笑语的露台上,江萤几乎站立不住,西装男子弯下腰,准备吻上女人冰凉的唇,他身后拖着一道长长黑影,肉块蠕动,手臂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