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祭台布置的差不多了,还请师兄看看。”
他们在京郊洛水旁的平地上,连日下雨,落水涨潮,翻滚之间有几分怒意,大雨之中,水面涟漪不断,像是起了一层大雾。
不远处便是燕云山,山上长了许多高大葳蕤的树木,地上有芳草萋萋。
几日前,仙师应皇命选地祭祀,占卜求得此地,洛水之侧,燕云山之角,观中弟子应命设坛为祭。
徐微生才从宫里炼丹房回来,骑着马赶到,几十个弟子已经将祭坛布置的差不多了。
他随着眼前的师弟一起去检查祭坛,说是祭坛,其实相当朴素,只在山顶修葺出一块平底,用木桩和木板架起来一座一丈高的高台,台上也没什么繁杂的布置,是一片长方形平台。
国中重祭祀,却并不是重在形式,而是重要的事情多要看祭祀。
古来多是简单的封土为坛,地点可以选择在树木旁边,山林旁边,也可以选在丘陵,甚至是洼地,修建出一块略微平整的土地,用于祭祀。
这次的祭祀大体也是比较简洁的,徐微生围着祭坛查看,他按了按支撑台面的木桩,查看是否稳固。
跟随在他身后的师弟说:“这柱子是十来年的松木,往下埋了三尺深。”
徐微生手下的柱子在他的推按下纹丝不动,他听着身后师弟讲述微微点头,说道:“这两日你们辛苦了。”
在这样的大雨天挖十来个三尺深的坑也不算容易,因为连日下雨泥土是软的,地底却有经年的树根盘根错节,需要一边挖一边砍断,新挖出来的土被雨水冲走了,便要重新找地方挖来土掩埋。
身后的小师弟笑了笑,说道:“都是简单的力气活,不难做,若说辛苦,还是师兄陪着师父侍奉陛下更加辛苦一些。”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侧边的木制台阶上了祭坛,台阶布置的极稳,踩上去只有一点鞋子落地的声音,他们走上祭台,徐微生和师弟在每一寸台面上踩过,确定祭台平稳,这才放心,走下来。
徐微生说:“祭台布置的不错,诸位师弟辛苦了,连日下雨,天地间阴气大盛,大家记得喝些姜汤驱寒。”
“多谢大师兄关心,我记下了。”
祭祀所用的三牲和玉帛是由礼部准备的,徐微生在今天上午已经确认过了,这次过来是专门来看祭台布置的怎么样,一会儿还要回宫和师父复命,也要看看宫里是否还要需要他做的事情。
师弟知道徐微生跟在观主身边做事,总是忙的,鲜少有空闲,知道他看完祭坛马上就要走,连忙问道:“大师兄,观主近来可好?”
他说:“最近师兄回观中的次数少了许多,高师兄一直侍奉在观主身边,已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我担忧观主身体,无人探问,且伴君如伴虎,观主的处境外人无法知道,近日天气不好,我实在担心,多问了一句,还请师兄告知。”
师弟双手交错,掐了个子午诀,微微躬身,向徐微生行礼。
徐微生知道,这位师弟是师父从前捡来的流浪儿,在被师父捡来之前,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师父捡到他的时候,他重病垂危,眼看着就不行了,躺在一个破了屋顶的旧庙里等死,也是恰好在那里遇见师父,师父救活他将他带到观中修行。
这位师弟一直感激师父,待师父如同生父,只是他于道法一途天资有限,在观中大多数时候都是负责一些杂活,鲜少有机会入宫,而最近,师父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皇宫了。
难怪这位师弟担忧。
徐微生顿了顿,说道:“师父最近都很好,你不要担心。”他想了想,怜惜师弟一番心意,又添了几句,“陛下视师父为挚友,师父在宫中受人尊敬,无人敢怠慢,最近师父的身体也没什么不适,师父正值盛年,身体情况不必过于担心。”
那位师弟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红了,“大师兄,我……我知道了,师父一向都好就好。”
他紧张起来甚至不自觉有些吞吐结巴。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二人讲话,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李师弟,师父春秋鼎盛,大师兄的剑法就是师父传授的,怎么会因为天气不好生病?”
七老八十的人才需要担心这些。
其实也有人到了雨天就要人担心,徐微生知道檀华身体一向不算好,她又不要人随身伺候,这样的雨天,万一出去摔到了怎么办?还有她的病,自檀华回宫,他被师父召见,先是占卜又是炼丹,接着还要准备祭祀一应事宜,加之这两天并不是他给檀华授课的日子。
他知道,檀华这两日有一日闲着,另一日要学半日的琴。
不自觉想到檀华,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师弟脸红彤彤一片,像是要烤熟了一样。
徐微生知道这位师弟一向是个脸皮薄的人,他随着对面师弟的话脸越来越红,说着说着那位师弟见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迫样子,不忍心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