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元220年冬,硕野桑海田国君洛嘉,薨!时年五十四岁!
是日,天降大雪,满城缟素!
硕野满原,白旗为祭。桑海田举国齐哀,百日内不准奏乐,四十九日内不得屠宰、二十七日内不行嫁娶。
其嫡子嘉盛即位。
——《山川实录·帝王洛嘉》
姜忘忧在桑海田已经呆了一个月了,虽然仍未打听到诺妮的下落,但是至少知道了她还活着,总算放下些心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云依川了,桑海田发生了一件大事,国君洛嘉过世了。
姜忘忧并非桑海田子民,但在硕野辗转停留数次,又去了三域那么多地方、见识过风土人情,必须承认,洛嘉统领下的桑海田,三域之内,无出其右。
而洛嘉创下的辉煌政绩,至今仍无人能超越。
丧礼那日,桑海田下起了大雪,整座王城静默下来,沿街的商铺自觉的挂上了祭旗,王城的百姓,自发送行,王城之外,曾受过洛嘉照拂的不同种族、不同王庭、王室的人也都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姜忘忧的窗口并不能看到丧队经过的主街,但可以遥遥的看到队伍的丧旗在纷飞的大雪中浮动,颜色因白雪渲染而愈加圣洁,满城静寂,草原上冽冽的风,夹着雪花飞舞,如同百姓的呜咽,在王城上空回旋,他们为洛嘉,更是为自己。
这场雪一直到晚上才停,姜忘忧睡到半夜隐约察觉窗户有响动,她以为是风,一开窗,一双白金羽翼闪过,姜忘忧吓得退后了半步,然后看清来人。
“嘉荣王子?”
“姜忘忧?”他似乎对此很熟悉,很自觉的从窗口进来 ,收起了那沾着寒霜的翅膀,顺势躺上了从欢的小木床。
可见,这地方,此前他没少来。
“嘉荣王子,你醉了,从欢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问你,从欢去哪儿了?”
嘉荣坐在床上全然不似他平日里的和煦,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虽然此时不在朝堂,姜忘忧还是有种压迫感,她退后了两步至门口,壮着胆子对他道:“从欢在哪好像和王子您没什么关系,王子此时也不该在这里。”
嘉荣眼神中的凌厉一下子散了,整个人蜷缩起来,“是呀,我不该在这里,可是我该在哪里呢?只有这里能让我安心。可是那个让我安心的人也不在了。”
他这样说着,整个人蜷缩起来,最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竟在这床上睡了。
洛嘉过世,传位嘉盛,他半生筹谋,功亏一篑。
失亲又失意,双重打击让嘉荣暴露了本心。
看到这一幕,姜忘忧都生出了恻隐之心,无怪从欢会在他身上折腰!
幸亏从欢不再,不然又出不来了!
她这样想着,却不知现在如何是好,正想着怎么叫他起来,身后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姜忘忧吓得退到了窗边,看了看床上的嘉荣,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不会嘉盛即位,要杀了他这哥哥吧!
“姜忘忧!”
“云依川?”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离谱的思绪,转身打开门,云依川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嘉荣。
“那个我……”
姜忘忧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这荒谬的场景,也不知为何要解释。
“果然在这里!”
而云依川却好似早有预料,他上前一步,晃晃耍赖的嘉荣,“嘉荣,起来了,一会儿王妃找到这里了。”
嘉荣摇摇头,“王妃多聪明,她早知这里了,但她不会自讨没趣。她也不敢!”
这句话倒是说的十分清楚。而后他又卷卷被子对云依川说:“你也早点回去睡吧,今天肯定累了。”
云依川直起身来,有些尴尬看看姜忘忧。
姜忘忧也无奈笑笑:“每一句都能清楚的回答,但是就是无法沟通。算了,就让嘉荣王子在这睡吧,我出去找个地方。”
“他现在可不是王子,这个称呼以后不能再叫了。”
姜忘忧了然。
云依川瞥了一眼床上的嘉荣,脸上也不乏无奈之色。而后收回目光,对姜忘忧说:“今日国丧,酒家都不开门了,你把门窗关好,跟我走吧!”
姜忘忧依言照做,跟着云依川,穿过长街,此刻雪刚停,两人一前一后,在长街上印出了一大一小两串印记。
走过从欢屋子后的小街,又穿过了主街,来到了主街之后的一条长街,姜忘忧听说过这里,桑海田许多官员的宅邸便在此。
云依川将她带到了一处名为“浮云间”的院落。
姜忘忧猜到了一二,“这是你的院子?”
“这是先王洛嘉给我配发的宅院,但并不属于我,我初入桑海田时,在此住过几年,后来入了军营,便在军营长住,这里便一直空着,我偶尔回来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