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好。”
来人披散着一头如丝绸般柔顺有光泽的及腰长卷发,身上穿着柔软贴身的针织套装,脸上化着淡粉色精致妆容,与公司简朴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
是晚她两年到公司的实习生陈臻依。
“你好。”
李珍安挥手回应她。
“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啦,你说吧。”
“我最近在做用化学的胶体连结法制备土壤团粒的方法,成功是成功了,但是最终形成的土壤团粒粒径都比较小,而且最基本的单粒之间连接太过紧密,但稍大一点的颗粒连接又太过松散,保水透气的效果都不怎么理想,我就查了资料,说土壤团粒的形成要依赖于微生物菌丝或者粘液的粘连作用,但是我对这个形成机制不太了解,又想到前辈你的方向好像就是微生物治理的,就想来问一下。”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李珍安的神色。
尽管李珍安未曾直言对现今栽培模式的不满,但陈臻依能从一些微末细节都受到这位前辈的不悦。
想必自己的方法并不受到她的待见。
“哦,这样啊。”
“具体是哪个方面不够了解,我等会找找一些资料,然后一并打包给你。”
“就是土壤团粒的三维结构,化学成分,最主要的是它的连接体的组成,结构这些。”
“这个。”
李珍安愣住了。
这些都是一些最基本的问题,只要修习过本科的课程内容都不会产生太大的疑惑。
就算时间太长了忘记了一些内容,只要回头翻找课本,都能查到有效的资料。
但这位后辈明显缺乏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不过李珍安对她的操作倒是习以为常了。
从她进入公司一个月后,李珍安就知晓了这位后辈的心思并不在土壤上。
她连最最基本的取样操作都不甚熟悉,但是化学知识的储备却相对丰厚得多,实在不像是一个一心扎根大地的土壤人。
又是一个走曲线救国路径的人。
联盟的博士培养路径有两种,一种是纯学术的方法,研究大都在大学实验室内开展,成果以理论居多。
一种则是联合培养路径,到相关的部门或者有资质的公司下实习,只要做出来的成果达到了培养要求,最终的论文通过了,就可以发放毕业证书。
只是前者的门槛太高,要求严苛,连踏入正门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提毕业了。
后者看似比较宽松,但只存在于像李珍安进修的土壤学这种小众专业,像医学学科,物理学科,化学学科的有些热门专业,一大把人都争着抢着进入大公司实习的机会,竞争也是激烈异常。
不过联合培养的标准就更宽松一些,采用“广撒网”的策略,并不一定要求学生加入专营的公司,只要“成果沾边”,都算有效。
而有了有效的成果,履历上就多了一个筹码,能正式入职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据李珍安所知,制备土壤团粒是这几年来化工部的热门方向,目的是实现大豆的大规模培养。
大豆是最重要的作物之一,人们对如何大豆的规模化培养展开了许多课题研究,但始终不理想。
原因是大豆离开了根瘤菌便生长迟滞缓慢,难以开花结果,其丰富的氮含量比起土壤种植更是直接腰斩。
但根瘤菌并不适应致密的水培环境,它需要疏松多孔的结构与空气接触,吸收氮气。
这就又要谈到超大规模的水培带来的负面效应了。
联盟采取的统一水培模式虽然已经达到了工业化,集约化,标准化的水平,但仍然存在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能水培的植物是非常有限的,放到生物多样性繁多的自然界,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联盟公民论坛上许多人不止一次抱怨过联盟统一供应的蔬菜品种太过单一。
其次是成本问题,水培模式的费用是传统土培的几倍,而且由于生态单一化,培养环境十分脆弱,非常容易“团灭”,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
有一年几只金粉蝉蛾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培养标间,在菠菜上产下了虫卵,幼虫将菠菜苗霍霍了一大片,不仅如此,金粉蝉蛾身上携带的细菌还感染了菠菜,导致一大片菜苗感染上“绝症”,一片接一一片地死亡。
也许有人要问,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发现并且人工干预,及时制止住这种病症的蔓延呢?
答案有些滑稽。
因为环境太脆弱了,一般都是采用自动化,机械化的方法,严格管控人员进出。
而那几只金粉蝉蛾是在夜间进入的,由于它的个头小,夜间又很难观察到,就没有被检测设备监视到,它的幼虫也非常微小,成虫善于隐蔽,很难被发现,直到一大片一大片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