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知会江令,我知道他一定会去,吩咐妥当后我赶忙出府,不顾礼仪姿态的往城门跑去。或许是人的感觉吧,我心慌到了极点,总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江慕的死,何家也岌岌可危,打击对她太大了,今日,她应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是,城楼这个位置……何姐姐,事情没有想的这么简单的,你何苦现在就……
突然觉得路程难行,昨日上觉得时间尚早,我与姐姐有许多时间再联络感情,总会将她从深渊中解救出来,哪怕时日无多我也可陪伴她剩下的光阴,转眼间就要看她登上城楼,在无相见之日。
终于到了城门,只一眼,我就知道何姐姐在等我们,或者说她等的是我,她只看向了我,没有去追寻我后面是否有其他人。她看到我来,向我笑了笑,像极了那年初遇时,我在马上摔下来,极其狼狈,而她路过时下马笑着看向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蜜饯,“女孩子最怕疼了,这个可甜了吃了就不疼了。”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不知怎么就落下泪来了。
“江何氏,你下来,有什么事为父回府后再与你商量,人活百年,有什么坎过不去呢,江氏不曾亏待与你,房中稀罕物件也是不比别人少吧。你何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是啊,嫂嫂,你想想何家,想想您年迈的父母亲,嫂嫂人心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江家父子,呵,表面功夫做的不错,还知到用何伯父、伯母来威胁她。可惜了何姐姐未曾看向他们父子一眼。
“沅沅,莫哭,姐姐最喜欢你笑了。”她向着我喊到,似乎是怕我不听话,语气有些重,因着急而随她摆动的衣裳,让我看到了衣裳下鲜血淋漓的胳膊。
“诸位,吾为江慕之妻江何氏,入府多年,尚未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江府卖国求荣,害我夫身死,吾不愿苟活,愿江氏一族不得好死!”
你看她又对我笑了,她看到了江令,笑的愈发肆意,“你又来晚了。”说罢,自城楼一跃而下,“又下雪了,何姐姐一身深蓝色的衣裳,上面点点白雪,我想接住,江令也在向前,只是大雪纷飞迷住了我们的眼睛,何姐姐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谁也接不住她的。
大雪封山的日子,雪落无声,入眼处皆是茫茫白雪,只是眼前一抹刺眼的红,何姐姐的深色衣服被染的更深了,我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
江慕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何姐姐的事情,疯了似的抱住了何姐姐,不许别人上前一步,不,或许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他几近乎疯癫的抱着何姐姐痛哭,嘴张了又张,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看到有人上前,便用雪球击人。
洁白的雪,他一袭青衣,怀里的女子的血似乎怎么也止不住。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他终于哭出来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等我报了仇,为什么骗我!差一点啊,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了啊!”
“小姐,一十九年了,我从不敢求太多,如今陪在您身边也是不许的吗?您不觉得留我在这世上太过残忍吗?”
你看啊,大家似乎都是匆匆赶来,只有何姐姐一个人早就站在了风雪口,早早地等着我们一个一个的到来。江南极少下雪,大家都在渴望着雪的到来,只是这雪却成了我们难以忘却的梦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雪反反复复下了几次,姐姐的身体早就凉透了,他方才反应过来要安置姐姐了,将姐姐抱起来,缓缓地走着,格外的坚定,他的怀里是他的珍宝。
“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在下伍念,何府的……侍卫。何小姐的后事,我会跟老爷和夫人商议,诸位日后来送她一程吧。”
江令沉默的走了,围在城门口的人也已经散开,江氏父子没有任何表示,我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我知道这不可能,何姐姐去世,太子妃还未到江南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给何姐姐陪葬。
何姐姐下葬那日,江家父子忙的焦头烂额,也是,何姐姐临死前的话可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们对外宣称,江慕早已去世,何姐姐疯癫后孩子意外小产,为了慰藉她才会找人假扮江慕。只是这绛州又有几人能信他们呢。不日便会有言官弹劾他们了,账本已经快马加鞭送进京城,江伯父与父亲皆在京城,不会将他们一行人皆连根拔起,也会让绛州江家死无葬身之地。
何家最后与江府商定好何姐姐于江慕合葬,我也在那日见到了何伯伯,他是认识我的,但他只说了一句,是江令的妹妹吧,一起送送希儿吧。
江文渊一出来,何伯伯的表情便格外愤懑,可是她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何氏一族人都要倚赖着他呢。
让我诧异的是何姐姐入葬后,伍念找到了我们,他说何伯伯让我们暂时留府一。江令点了点头,让伍念在前面带路,伍念突然拿剑对着他出手,被江令躲了过去后却不曾再出手。他要动手只是早晚的事,如今表现已经是再平常不过了,但他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走吧,老爷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