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妈妈心中福气将至的林瑾荇,从梦中惊醒后,并未再入睡。
她换下被汗打湿的衣衫,静坐在了窗边的梨花条安边,将瓷碗里的香粉舀入青瓷香炉里,引燃香线,青瓷浮雕如意盖上青烟环绕。
凛冽的梅香的扑面而来,她又额外调入了一钱迷迭香,让这来自冰雪的冷香沁人心脾的同时又有镇静安眠的作用。
梦境虽散,但那些被藏于心底的人与事却接踵而至。她摸了摸正微微发痒的左臂。
十年前,这里被林琬芝用玉簪划破,大伯母拿出了上好的玉肌膏,为小女儿赔礼。
当时她收下了,却没有用,以至于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那药却是好药,只是她不愿用。
林琬芝恨她,对她动手,是因为没有遵守约定,偷进竹苑里,探望静养着的大姐姐。
“你为什么没去,你那时候去了,或许就能救下自尽的长姐。你为什么没去,你答应我的,你明明答应我的!”
那撕心裂的嘶吼又在耳边响起。
林瑾荇只感觉头部隐隐作痛。
不愿再回想,她侧头看着黑漆漆的篱落江,凝视着江面的漩涡,汹涌的暗流,翻涌的江水似要把过往的一切都吸入进这不见底的深渊里。
屋内的香,燃了一个时辰后已变浅…扩开…消散…她疲乏的靠着窗边,垂眸看着炉中即将燃尽的香屑,昏昏欲睡中,眼神恍惚起来。
“林琬芝你恨我,你可知我这么些年我又何尝不怨你…”
*
月落日升,水天交界处,江面弥漫的水雾被驱散。
一缕又一缕的阳光照射进入甲板,船夫上的船夫唱着号子,扬起风帆,干劲十足。
不知何时睡去的林瑾荇在一阵阵激扬的号子声里醒来,睁眼便看见斜前方从窗边射入屋内的一束暖阳。
“这窗户没关。”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却又被敲门声打断。
“六姑娘,奴婢进来为你梳洗。”
“进来吧。”
婢女推门而入,向坐在窗边的女子请安后,一人进入屏风内收拾床铺,一人在旁伺候洗漱。
翠莲为林瑾荇取下了白玉簪,拿着梳篦,为她绾发,开始日行一问:“姑娘,今日可想要梳什么发髻。”
“简单即可”,
镜前的女子神色淡漠,漫不经心的说着,眼底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漠然。
翠莲到不再乎,看着这饱满的头颅,秀丽的长发,很是开心的眨眨眼睛,早已手痒的她一听到这如往常不变的回答后,就迫不及待的为美人细致装扮起来。
翠蕊收拾完床铺从里屋退出,她看着翠莲一副陶醉的模样,摇摇头,不用想这妮子定将翠薇的请求忘了个干净。
她走到林瑾荇身后,斟酌开口道,
“昨夜,翠薇莽撞,冲撞了姑娘,她已经知错,不知姑娘能否原谅她这一次。姑娘不开口,她又素来胆小多思,断不敢冒然出现到姑娘跟前的。”
翠莲挽好灵蛇髻,也在一旁说好话:“这妮子昨晚哭了一夜,她也受到惩罚了,那伤得也厉害,姑娘再给她一次机会,如若再惹了姑娘,就打发了她。”
林瑾荇轻抬眼眸,看着镜中那烧焦发黑的桌脚上,淡淡地道,
“她只提了冲撞了我?”
翠莲不明所以。
翠蕊沉思着。
林瑾荇不再多言,回眸,已然下了决断:“她以后就不必在我这伺候了,等她伤好后,我会让母亲重新给她找份差事。”
翠莲惊愕:“姑娘…她…”
翠蕊拉了拉翠莲的衣角,示意她不用再求情,又隐晦的朝着隔扇门看了看。
一门之外,李妈妈听见这对话又看明显慌乱的神色的女儿,哪能不明白她定还有隐瞒,低声质问道:“薇儿,昨晚,你到底还干了些什么。”
翠薇坦白了昨晚差点失火一事,见母亲不说话,焦急道:“怎么办,我以为大姑娘没发现?我现在进去…再次向姑娘请罪,还有用吗?”
李妈妈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在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连大姑娘的性情都把握不准。
李妈妈摇头:“去见夫人,可这事你要这么说。”
两人悄然离去。
而屋内,梳妆完毕后,林瑾荇让婢女把换下的衣衫拿下去用清水浸泡。
昨晚屋内用香许久,穿着的衣物也难免附着上香气。
她善制香,但并不爱香,世人多喜爱用香来熏染衣衫,可她并不喜如此。
刘氏身边的红玉来说夫人请大姑娘过去用早膳。
在兰字号房门口,红玉对林瑾荇私语道:“李妈妈为翠薇求到了夫人这。”
林瑾荇诧异,没想到她们还求到了刘氏这?
红玉对里通报后,纱帐从里撩起。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