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不小,平日里就栖若和耳耳两人,有一大半都闲置着,此刻四人共住,夜里后院灯火相映,顿时显得热闹生气了不少。
厨房亮着灯,不知是谁在做着什么,一阵热香扑鼻。
青篱将禾汐安顿在床上,闻着至窗外飘进来的饭香,不由得吸吸鼻子。
“你猜,是谁在那儿做饭呢?”
他视线落在床上的禾汐身上,脸上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
没人回答他。
他也并没有感到不妥,转过身去面向窗外,望着远处厨房纱窗映出来的人影,神思有些恍惚。
“好久没有过这种烟火气息了。”
空气中一阵静谧,屋中人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简单快乐、随兴而作、围桌抢食的日子。
突然有风轻轻拂过床头纱帐,淡淡的寒冽香气随即在屋中细细弥散开来,一道清冷却柔和的声音响起:
“怎么,我没有做过饭给你吃么?”
青篱思绪被骤然拉回,朝床上的人眉角一挑道:“两个人的厨房哪有四个人的香,我可不像你,可以一个人待千年万年,我喜欢热闹。”
这些年可把他憋坏了,如今出来,他内心澎湃,整个人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空气中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今日我们在此处落了脚,明日你便可以好好出门去逛逛了。”
青篱想了想觉得有些不放心,“要不我找个轮椅来带着你吧。”
“……”
得亏禾汐躺在床上昏睡着无法做表情,不然青篱此刻一定能看到禾汐向他投来的锐利中夹带着嫌弃的目光。
“不用了。”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又响起,仍是开始时的清冷柔和语气,“我在这里躺着就好。”
青篱看着床上的人,迟疑半晌,最终也没再说出话来。
他转身向屋中靠窗的软榻走去,两人一床一榻,一里一外,中间隔了一架屏风。青篱就在外间像个忠诚的信徒守着里间的人。
若大夫明明给他两人各安排了一个房间,青篱硬是不放心这屋里的人,得亲身过来守着。
他才刚在榻沿做下,房门便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耳耳,以及耳耳手里端着的一托盘饭菜。
“有事?”
看着可口的饭菜,青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才见公子吃点心时觉得公子应该是饿了,那点心也吃不饱,正好厨房还剩些食材就想着给你做顿饭过来,饿着肚子睡觉终归不太好。”
耳耳绕过青篱,端着饭菜走进屋内,说话间已然将桌面摆满。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
原来刚才在厨房忙弄的是这小丫头,且她忙这顿功夫是为了他。
青篱心下有些诧异,然而诧异之余又觉理所当然。
他嘴上客气着,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坐到了桌旁,待小丫头递过来碗筷,捏起筷子的手却是一顿——
“有酒吗?”
小小丫头带来的饭菜里是没有酒的。没有酒的菜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滋味。
于是青篱眨巴着眼睛向耳耳讨酒喝。
耳耳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有的,若姐姐做的果子酒,就是有点甜,不知公子喝不喝得惯?”
有总比没有强,管它下口甜不甜。
青篱筷子在杯碗上轻轻一点,然后冲着耳耳微笑道:“喝得惯,麻烦姑娘给我带一壶过来。”说着他又顿了顿,随即改口道:“一壶恐怕不太够,来两壶吧!”
耳耳欣然离去,不多时将酒带了过来。青篱几句感谢将人送走,然后一人美美的独享一桌酒菜。
酒菜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却仍旧盖不过那清冽的冷香之气。
青篱朝屏风方向看去一眼,“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冷香迎面呼过青篱,带着扇人的气势,“吃太饱了睡觉也不太好。”
青篱笑道:“那是你没口福。”说着饮了一大口酒陶醉道:“还是以前的味道,没手生。”
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却面生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清冽的寒香退到了床边,许久,他才开口接话:“过往、认知和心境多少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却无法改变其天生的喜好。”
“好比我。”青篱晃了晃杯中的酒,“最开始那时候见到你就想打人,后来觉得你还不错,挺会讨我欢心,再后来我发现我要看着你的脸色然后想着怎么去讨你欢心了,你说这变化大不大。”
清冷的声音突然笑了笑,“你那些妥协还不是想要我给你好吃好住,再加每天画张不重样的美人图给你么?”
青篱闻言,眉头不由得向上一剔,视线往床上之人瞥去,“有些话需说一半留一半,你说这么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