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虞在房中闲看书,听见外头丫鬟们高声吵闹,不由放下书出来瞧看。
只听吟风道:“难道满屋子就你是贤良听话的?我们都是惹气的精么?”
听霜见谦虞出来,忙就解释:“吟风他一点不长记性,姑娘说过不要总往大爷院子里跑。她刚还要去,说欠着同卓一吊钱——什么大事!”
“我去找同卓还钱,又不见大爷的面怕什么?。”
“你进了那个院子,旁人哪知道你做什么去的。姑娘怕人闲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吟风恨道:“你自以为顺着姑娘,实际害了她。姑娘腼腆,你不说给姑娘宽心壮胆,反而同着姑娘谨小慎微,叫人不痛快。”
谦虞便道:“不是我谨小慎微,实在是我寄住在人家家里,不想白白惹人口舌。”
吟风心直口快:“为着怕一点口舌,姑娘就甘愿拒大爷于千里之外吗?难不成姑娘还想在这个小院儿里住一辈子?”
谦虞脸上一红,背过身去:“我住在这里,就有人猜我父亲想用我跟府上联姻,换家里一辈子荣华富贵。我听了心里又急又气,还搁得住你在这里说。你要找同卓就去吧,我也不敢拦你了。”
“我实在是看着姑娘心里没个盘算,人又面,替姑娘着急。”吟风说着就走过来,扶住谦虞肩膀,推她坐下,“我看大爷心里可也有姑娘呢。远的不说,就前两天姑娘说要出门,大爷二话不说就把那精致小马车派给姑娘了。我在府里这些年,都不知道大爷还有这么一辆,可知是一直舍不得用,头一回就偏了姑娘了;结果你给人家撞得破破烂烂地牵回来,也没见大爷埋怨姑娘一句。难道这不是大爷的一番心意么,姑娘怎么装不知道?”
谦虞不吭声。吟风又忍不住说:“姑娘心里不过是觉着大爷没有先开口说,自己就假做不知道——你也太为难大爷了。一个男子,家世好,人品好,模样好还不行,必须还要像火山一样热……”
一句话不了,倒把谦虞逗笑了,“这样不好吗?”
“好什么?白白蹉跎时间,当心夜长梦多!姑娘你也学学咱们边地女子,热情开放一点。大爷不说,你自己把这话挑破了算了。”
谦虞听了这个话吓得变色:“越发胡说。你这是害我呢。不说这个话,我住我的,他住他的,相安无事;说了这个话,讨了人的厌,我是再在这里住不下去了。”
“嗨!”吟风急得跺脚,“姑娘没听见我说的吗?大爷哪里会讨厌姑娘呢?况且退后一万步,大爷不愿意,那这里不住就不住了,姑娘年纪轻轻再找下家,难道要把青春都赔在这里?”
听霜走来骂道:“死蹄子,别嚼蛆了,你看外头有个人瞎晃悠,你去问问他干什么来的。”
吟风一面转身去看,一面回头笑道:“我教姑娘正经事呢,偏你就打断,你怎么单支使我,自己不去看?”
谦虞听了听霜的话,也来到窗边,只见院门口一个人穿了琥珀金线的袍子,象牙冠挽了头发,虽然换了本朝打扮,但分明是那日偶遇的贺鹤人西凉眷。
谦虞一看他,他好像也受了什么感应似的,朝楼上望过来,看见谦虞偷看,就招手向谦虞一笑,慌得谦虞赶紧就把窗子闭起来,吩咐吟风:“说我病了,叫他走吧。”
吟风疑惑:“姑娘认识他吗?他好像认识姑娘呢。”
“快去快去,回来跟你们说。”
吟风又瞅一眼道:“他都看见姑娘好好儿地站在这里了,只怕说生病就骗他不过。假如他急了硬闯如何呢,我可挡不住一个大男人,再有个人跟我一起去吧。”
谦虞就叫扫月同去:“跟他说完你们就关上门,不容他再废话。”扫月吟风依言去了。
谦虞也不敢再开窗看,心却跳得了不得,想这西凉眷到此再不会有别事,一定是那日回去又反悔,先听了那无礼老头的挑唆,又想到我父亲背靠将军府得了官职,以为我手里有钱,今日来兴师问罪谈赔偿的。
这样想着,便屏气凝神听外面的动静。只听院门轰然关闭,谦虞的心也跟着摇了一摇,隐隐只听西凉眷隔着院门道:“你们家小姐认得我的,上次同你们三爷一起在郊外同行,你们再去回明白了。”
吟风便道:“回明白了也没有用,我们小姐病了呀,不能会客。公子你既认得三爷,就先去找三爷啊。”
原来西凉眷昨日已投过拜会的帖子,戴纩也知会了门上的,故而今日他来了,门上便放他进来。然而进门后,西凉眷不要人带领,自己问了方位,先来看谦虞。无奈谦虞不见他,西凉眷因自己初次上门,也不好冒撞,就打算去找戴纩,便对吟风扫月说:“那我先去三爷那里了,你们姑娘稍后愿意过来坐坐也欢迎得很。”说着去了。
谦虞心里突突跳着,不知他这一去会如何跟戴纩交涉,安慰自己说这里是将军府,他孤身一人不敢强硬的。只是还悬着一颗心,生怕自己坑了戴纩,饭也吃不下。
西凉眷虽然走了,但是走得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