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毅要走了,叶鑫出门相送。走到楼下时,方庭又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尚早,希望叶鑫和能陪他在外面走一走。
下午刚落了一场小雨,地面还是湿的,路灯的光线晕染出一片朦胧的黄。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方庭毅道“我今天才发觉,虽然和你认识很久了,但并不是特别了解你。”
叶鑫抬头望他,“这话怎么讲呢?”
方庭毅笑道“每次跟你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当下和未来,对你所经历的过往,从来一知半解。从前觉得那些不重要,今天发现,了解你的过去,也许才能更加了解你。”
叶鑫沉默着,方庭毅有所会意,“如果你不愿讲,我不会勉强。”
叶鑫说“你想知道什么呢?”
方庭毅沉吟道,“比如你的父亲,比如……,严许。”
叶鑫微微一怔,没想到母亲情急说出的话,方庭毅都听到了心里。
方庭毅看出了她的局促,“有什么难言之处吗?”
叶鑫犹疑了一下,决定向方庭毅坦白——“他们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听到“很重要”三个字,方庭毅心里有一丝酸涩,但还是淡淡笑着,轻声说“严许,他是你曾经的恋人吧?”叶鑫有些苍白的脸沐在月光下,透出忧伤的神色, “是的。”
空气里有冷风吹过。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不知所踪的人吧……,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吗?”方庭毅问道。
叶鑫不知如何作答,她不想说起去医院找严许的事,引他不快,何况她也真的不知道严许任何消息,便索性说,“没有”。
方庭毅犹豫着,问道“那,你还想他吗?”
叶鑫笑了笑,努力掩饰着心里那点乱,“我偶尔会想起他,他消失地太突然了,而且音讯全无。”
方庭毅点点头,“我能理解。”叶鑫没有作声,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其实方庭毅还有一些问题,比如“严许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他现在回来了怎么办?”但他还是选择不再追问。他悄悄地转头望向叶鑫,犹如在看一本难以参透的书。而关于严许的那部分,更像是一本私人日记,被叶鑫封锁在心底,即使摆在了眼前,他也没有打开阅读的权利。他有些嫉妒那个叫严许的男人。
方庭毅不得不转移话题,他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可以讲讲你父亲吗,他之前被冤枉过?”
叶鑫无声点头。
“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叶鑫慢慢走着,目光渐渐遥远起来,关于父亲的记忆,她轻易不愿意触碰,也不愿意跟人述说。上一次讲起他,还是对着严许。讲到最后时,她的眼底已是一片水汽。严许察觉到叶鑫的悲伤,握紧了她的手。
对方廷意呢,她确实是掩藏得太多了。如今他主动问起,叶鑫想不出拒绝回答的理由。
叶鑫的指尖摩挲着掌心,嗓音低沉,“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叶鑫记得,十二年前有一段时间,她每天回家都能见到叶长安,对一个工作繁忙的刑警来说,是非常罕有的事。他常常一个人立在客厅的窗前,沉默得像一堵墙。
不时有身穿制服的人来家里搜寻,审问,叶长安很配合。等那行人走了后,他陷在沙发里,神情委顿,一言不发。
叶鑫很快得知,叶长安是被停职了。停职的原因是他失去了清白的名声,一个公职人员,怎么能接受涉案家属的金钱贿赂呢?更糟糕的是,还被人用相机拍了下来,又很快公之于众,舆论哗然。
叶长安接受调查时反复申明,自己是在地下停车场偶然碰到兴福酒庄的副经理周南方,他邀请他去车里小坐,说有要事相商。
一上车,周南方就感谢他之前为兴福酒庄的案子费心费力,叶长安回道,他只是在依法依规做本职工作,不用客气。没想到周南方突然向他丢来一沓厚厚的卡券,殷勤笑道“一点薄礼,以后饭庄还请您多光顾。”
叶长安立刻拿起卡券还给给了他,并明确表态,自己查案办案是本职工作。
但是过了两天,叶长安家里收到了匿名包裹,拆开来看,是一整箱名贵红酒。
叶长安正要把包裹原路寄返时,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同事让他看一下今天的报纸,他挂了电话去看,很快发现一张自己的照片,身边就坐着周南方,两人在汽车前座,车窗半开着,周南方手里捏着一沓卡券向他递过来,自己的手扬在半空,一个似是而非的动作——但看到的人应该都会怀着最坏的揣测,认定成他正在接受那笔礼金。
新闻标题赫然在目——公安刑警利用职务收受贿赂!
叶长安坚称自己是清白的,“——你们办案人员可以去找周南方求证!我不能停职,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案子在手上,耽误了时间恐怕一辈子也没法破案了。”
但是检察机关的人拒绝了他,并转达了周南方的供词,他的笔录大致内容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