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鑫一边看着时间,看到指针已指向了8点一刻,一边加快脚步进入泮溪餐厅,餐厅里已座无虚席,上空一顶水晶灯发出璀璨的光芒,空气中缭绕着音乐,侍应生穿着得体,有序地穿梭其间。
叶鑫目光逡巡,在落座的人里寻找方庭毅,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宴之敖”。他回复了——
“不必见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方廷毅端坐在一张铺了白色刺花餐布的桌旁,桌上已摆了两盏红酒。他远远地朝叶鑫挥手,脸上浮起一层温柔的笑意。
方廷毅是汉川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今年32岁了,他有一张长中带方,线条清晰的脸,人生得高大健壮,鼻子高而挺直,脸孔算不得十分英俊,但看久了便觉得别有味道。叶鑫母亲爱种花,也常以花喻人,她曾说段磊像腊梅,有品格,但是太孤傲。方廷毅的气质像君子兰,刚柔并济,很好。
叶鑫倒觉得他总让自己想起一种味道,是很小的时候在祖母家里,夜里睡不着,闻到枕巾上留存的肥皂水的橄榄气味,混合着屋子里老家具的檀木香,悠悠传到她的鼻尖,初闻不觉什么,闻久了却觉得身心熨帖,仿佛抓到了长夜中一点沉实可靠的东西,不久便入睡了。
叶鑫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方廷毅只是笑,“没关系,我也刚来不久,在等你的时候,还接了一通电话,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对了,你今天出去采访,还顺利吗”
叶鑫点点头,问他“你有什么好消息啊?”
方廷毅看起来神采飞扬,“先点餐吧,我们边吃边说。”
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方廷毅举起酒杯,“昨天我们为高华打赢了商标抄袭案,之后便和高华集团签了协议,正式拿到了他们的法务代理权。”
叶鑫一怔,喃喃道“高华集团……”
方廷毅略歪了下头,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不祝贺我吗?”
叶鑫回过神来,和方廷毅碰了杯,“祝贺你,方律师。——说来真巧,我今天忙的事情也和高华集团有关。”
方廷毅心领神会,“是员工跳楼的事吧?”
叶鑫点了点头,“这件事在网上炒得很热,大部分人猜测是因为死者升职失败,心理受挫。”
“我们目前还未接到家属诉讼。对于他的死因,外界什么说法都有,不过我不认为是升职失败导致的。因为这点事就去死,有点说不通。警方那边还在侦查过程中,我们暂且等待吧。”
叶鑫问道“光霁社很想就此事采访高华集团,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
方廷毅道,“据我所知,高华高层已经在准备新闻发布会了。具体时间应该会很快公布。”
叶鑫点头,“好,知道了,一有消息我们立刻过去。”
方庭毅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说来听听。”
“高雪琪近期将有一场独家专访,但是原本邀请的云茵晚报出了点负面新闻,所以打算换一家媒体做专访。”
叶鑫会意,挑了挑眉头,“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
方庭毅笑道“我来帮忙推荐一下吧!”
叶鑫举杯称谢,方庭毅佯装不悦,“跟我还要这么客气么!”
说话间,方庭毅问起叶鑫今天的采访收获,叶鑫略一沉吟,没有直说,只问,“你知道高华集团和红河造违规药案之间有牵扯吗?”
方廷毅有些茫然,“红河案?那不是六七年前的旧案了吗?它和高华集团有什么牵扯?”
叶鑫想了想,说,“跳楼员工的父亲是红河药企的生产厂长。”
方庭毅眉头一蹙,“这样啊,但我对那个案子了解不多。难道说红河药企案另有隐情?”
叶鑫咀嚼完一块牛排,缓声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清晰的线索,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方廷毅看着她,笑了笑,“你们会继续调查下去吗?”
叶鑫道“我们是记者,将事实公之于众是我们的工作。”
方廷毅点了点头,随后两手交扣,靠近下巴,“我听老张说起过,你六年前去殷山的红河药厂做过暗访。为什么是你?——你别误会,我是觉得,你当时还那么年轻。”
叶鑫一怔,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六年前的往事像一列火车,从遥远的地方轰隆隆驶来,一节又一节的车厢从眼前飞驰而过,空气都在轻轻颤动。
叶鑫喝了一口酒,等震颤声远去,才慢慢说道,“原先安排的卧底记者是段磊,可当时药厂急招女工,我便自告奋勇进去了。”
“做卧底记者要面临很大的风险,你很勇敢。”
“那时候大家都想着冲到第一线,拿到第一手新闻,不会顾及太多。而且我当时是实习记者,一心想立功,尽快转正。”
方庭毅赞叹起来,说自己很佩服卧底记者身上的那种孤勇和正义,他们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