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吹了蜡烛,只留榻前一盏,幽幽的,笼罩着两道人影。
“程筠,今晚我在这里陪你,你别怕,好好睡一觉吧。”
她知道,他不在暗室时,从未安睡过。
“你应该休息了。”他道。
“我不困。”苏弦锦笑笑,“只是要留一盏灯。”
她正在睡呢,谁会在梦里睡着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她在这里睡着了,又会梦见什么呢?会在梦里去哪儿呢?或者有没有可能反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程筠并未躺下,只是斜倚在榻上。
“我陪你吧。”
苏弦锦想了想,点头:“好吧。”她去将白狐裘拿了过来披上,整个人坐在炭炉旁,炉上燃了香,一缕袅袅,满室清香。
这会儿夜深人静,窗外无风无雪,也无虫鸣鸟叫。
苏弦锦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她深吸口气,将清香和暖意裹满肺腔:“好安静的夜。”
程筠望着她烛光下的轮廓,几缕垂落的发丝似乎染了金色,落在他眼里,当真璀璨夺目。
“每夜如此。”他声音很轻。
“太安静了也不好。”苏弦锦说,“会觉得很孤独,还是需要一点声音才好,我知道长时间待在海底或者太空的人,都要做心理诊疗的。”
“今夜难得不安静。”程筠颔首,“的确不错。”
苏弦锦回头朝他笑:“当然咯,因为今晚我在啊,不过我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的,若是天亮后我没来,你就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伤,可以吗?”
程筠拢了下滑落的毯子。
“天亮后会有人来的,他的医术倒是不错。”
难道是——
“左丘学?”她有些不确定。
程筠微怔,轻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还真是啊。
苏弦锦在狐裘下缩了缩:“其实有些我也不知道的。”
比如她只知左丘学曾是程筠门客,后来去了秦时阵营,还救过秦时的命,却不知他和程筠是何时认识的,也不知他在离开程筠之前,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仿佛看穿她心里的想法,程筠主动解释:“此人医毒双绝,还精通命理,曾是我老师张松青的故友,老师去世前引见我与他相识,只是他平日行踪不定,我也难见其面。”
医毒双绝——
苏弦锦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点,却又如星空中一粒渺茫的星尘,只是眨眼间,又混入万千星星中,寻不见了。
她正要起身再细问程筠,衣摆的风却掠过灯盏,只见那烛火剧烈晃动了下,“噗”一声,灭了。
黑暗仿佛浓雾,顷刻间蔓延开来,笼罩了一隅天地。
苏弦锦的身影也似雨滴落入水中,泛起淡淡涟漪后,无影无踪。
静的可怕的黑暗里,程筠独坐了许久,才懒懒躺下来,将整个人缩在毯子里。
*
“几点了?”
苏弦锦睁开眼,半天才回过神。
“快十一点了。”陈晴吐槽,“你那闹钟响了八回,把我都吵醒了,愣是吵不醒你。”
“不好意思。”苏弦锦讪笑,“忘了关了。”
“今天有课吗?”
“没有。”苏弦锦打开手机上的课表看了下,“我还有几节课,上完就结束了,等考完试后专心准备答辩就可以了。”
这个倒没什么,反正她的毕业论文在老师那已经过了。
苏弦锦忽然看见桌上放的画册,想起梦中的事,忙拿起来翻到苏曲儿那张人设图。
“陈晴,你看苏曲儿这张,像我吗?”
陈晴笑出声:“你穿书穿成女主啦?”
苏弦锦严肃点头。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陈晴笑容一滞:“啊?”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连连摇头:“不像,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这不可能啊,要是穿成女主,你一开始就是女主才对,应该在苏府开局,和你产生关系的也是秦时,怎么可能是程筠呢?”
苏弦锦默然。
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问题是,书中世界的她和现实世界的她,并非同一个长相。
陈晴道:“算了,别乱想了,中午我们去外面吃饭吧,附近开了一家米线馆,味道还可以。”
“好。”苏弦锦应道。
她也真是要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今日天晴,化雪,冷得很。
她裹着羽绒服和陈晴出门,刚吃完米线出来时,本来打算去图书馆看会儿书的,手机微信却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请问有空见一面吗?我有些事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