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自然不欲再在这种时候添乱,现在时间于他们而言,争分夺秒。不像刚刚她还能可着劲造,重重将头一点,乖巧应声:“嗯。”
揪着她爸的一片衣角,就一家相当于四口快速往外面走了。
这回醒悟过来的傅万里那两口子,也总算意识到刚刚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怔怔停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再随意靠近了。
甚至惊惧之下,见傅鹏程离他们越来越近,还恐慌得连连直往后躲,活像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最后直把自己背挺墙角,踮着脚尖尽量将他二人所占用的空间降低到了最小才算完,让这回傅鹏程再出去的道路,一片通畅。
只是傅悠然睚眦必报,这回算是更加深深地将这笔仇跟他们记下了。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傅鹏程对他二人咬牙冷着脸一眼未看,傅悠然却黑沉沉一动不动的眼珠子,从头到尾钉死在他们身上。
暗暗发誓,若她妈妈和弟弟但凡有半点闪失,今生必要他全家偿命!
那眼神看在对面俩口子眼中,别提多瘆人了,黑黢黢跟里面住着鬼一样,幽森阴冷。也不知道才一个四岁大的小屁孩儿,哪来这么大怨念。
傅万里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是他就是在这瞬间突然开始觉得,老三家的这个小赔钱货,真他妈邪性。
那泼天的恨意,如有实质般朝他迎面扑过来,骇得傅万里狠狠打了个寒噤。
直到三人的身影已经跨过门槛出到门外去,傅万里才陡然回神,心下惴惴问杨春香:“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媳妇儿好事没捡着平惹一身骚,恨恨掐他一把臂膀埋怨:“瞧瞧老娘跟着你这个窝囊废,都遇着的这么些个糟心事儿。”
又抽他一巴掌:“快赶紧走吧,还留着做什么?没看老三家的刚刚那骇人样吗?血都流成那样了,肚子里的种必然留不住。不赶紧走,等你那好三弟过会儿醒过神来了,不得找咱们算账?”
“哦哦哦。”傅万里现在是个没主意的,一切全听他媳妇儿吩咐。
杨春香于是又小声念叨一句:“也还好留不住,不然啊,爬出来还得跟咱们儿子抢。”这话说得就十分恶毒了。
而且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反倒理所当然现在心里好像已经当成是自己的,还公然用词什么“抢”不“抢”的,丑恶的心思嘴脸,简直不要更明显。
傅万里挨着那么近,自然是听到了的。不过听到也不在意,反而私心里也觉得,他媳妇儿说得对。
两人于是踮着脚,偷偷摸摸就准备绕着墙根开溜了。
哪知才一出了门,就发现不知何时,这里门口已经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说不清人。
想想也是,刚动静那么大,又是这个哭再是那个嚎的,还都动上手了。住的虽然是没那么寒碜的白墙水泥地,但终归也就是矿上的实际窑洞而已。
这左邻右舍间,挨那么近,彼此隔音效果也没那么强,自然是都能大概听个差不离的。
其实他们不知,刚刚傅悠然在一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人就直接又哭上了。直指里头那两人,就为了抢她爸东西,欺负他们家两个弱小,先是她又是她妈妈,尤其她妈妈现在还怀着孕生死未卜。
众人一看老傅家那一家的惨样,还有什么不信的?纷纷催促傅鹏程快带着娘儿俩先走,救人要紧,剩下的有他们呢。
并且人群中还自发主动的走出来另外俩人,也是一家两口,平日里跟他们一家还怪熟的。男人帮着抱起了傅悠然就往车上送,傅鹏程这车是矿上的,只是他平时基本都可以随便用。
女的就在旁边拿了衣服,帮忙盖伊梅竹身上多少遮挡一些。伊梅竹平日里,就最好体面干净。
完后俩人也没再回来,直接陪着傅鹏程一家一起去了医院。
这种时候他们三口子一看就缺人手使唤,昏的昏伤的伤,留一个孤零零的傅鹏程,身边到时总得需要一两个人手帮衬。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那时候只要距离稍微离得远些,传讯就不发达,矿上虽然已经有了固定电话,但到底不是人人装得起的。矿上允许员工及其家属使用,但你对面要联系的人压根就没这玩意儿,也是白搭。所以基本上,有个什么事儿的话,大家也还是多让别人帮忙给捎口信的份儿大。
傅鹏程自是对夫妻俩千恩万谢。
而原地剩下的那些人,便同仇敌忾,把准备偷偷溜走的傅万里两口子,又给堵了回去。
直言让他们就在里边好好呆着吧,傅鹏程那头不来消息,他们就一刻也别指望能再从这里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