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朝阳驶去。
洛怀珠拉开马车门,撩起帘子,伸出白嫩的手:“将盒子给我吧。”
齐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方才老人家给自己的盒子。
他腾出一只手来,将盒子放到洛怀珠手中。
盒子并不大,一只手便能全部握住,材质也并不贵重,只是普通的竹篾编织而成,不值两个铜板。
不过竹盒上贴了一张有些卷边的镂空红纸,红纸上头剪出一副修竹图,瞧着倒是有些雅趣。
阿浮凑过来:“这是什么?”
洛怀珠扭动竹盒的扣子,缓缓掀开,露出里面用油纸垫着的杏酥糖。
杏酥糖外表金黄,切得只有指甲盖大小,整整齐齐叠着,一打开便有一股子杏仁、芝麻的焦香味。
她伸手捻了一块出来,细看一阵才用食指推进嘴里,不着痕迹吮了一下指腹。
味道没变,绝对是福伯亲手所做。
阿浮吸着香气,咽了一口唾沫,然而瞧着洛怀珠那低垂的眸子,黯然的神色,她把即将开口的话,重新吞回肚子去。
她还是采购时,自己多买一份来尝尝就好。
她懂事地窝回自己那边,打开卤肉包慢慢吃。
马车很快就到了上善门外的清明坊,将马车寄托在车马行后,阿浮和齐光按照单子去找店家订明日雅集的物件,洛怀珠则是打着买东西的藉口,探听京城里的一些买卖。
他们要在京城待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能光围着一件事情打转。
事情繁杂,他们中午都不得回宅子,只在路边饭食铺子点了几个菜,将就吃完。
清明坊不常有穿得像洛怀珠这般光鲜,一看便觉得是权贵人家出身的小娘子出现,可惹了不少目光。
洛怀珠就跟没发现一样,照旧一间铺子一间铺子打听,文房四宝与书肆之类物件,哪家做得最好,她要采买一大批。
清明坊上,这些物件着实不多卖,寥寥两三间,出的货物却并不好,墨不够浓,纸又容易沁墨,只适合清苦人家将就用。
“洛娘子,我就老实说吧,笔墨纸砚一类,你要是想买好货,就到西大街昭化坊那里去,全京城最好的湖笔、徽墨、宣纸、歙砚、端砚,都在那里了。”
毕竟昭化坊内,便是太学,学子众多。
“要是还想淘点旧书画,就得去东、西榆林巷,那里常有人将家中老旧物件拿出来换钱,什么老画故书,什么奇石旧瓷,尽皆有之。①倘若你舍得花大价钱,可到春明坊,那儿多藏书家。”
洛怀珠道了一声谢,继续研究柜台上的笔墨。
京城哪个角落有什么买卖,她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五年过去,竟也大差不差。
饶是如此,她也总得确认过才行。
掌柜瞧她那谨慎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佩服。
世间听人所言多次,还能坚持自己亲自判断真假的人,实在不多。
暮色将尽时分,三人才到车马行汇合,洛怀珠指挥着几个货郎,将一些东西往一辆陌生的马车里放。
阿浮递过一个描了鎏金竹纹的木匣子给她,眸子里满是不解:“娘子还买了东西,带回去给先生?”
洛怀珠摇头:“这不是买给舅舅的东西,这些都是送去福田院的旧衣物、被褥、粮食。”
她将阿浮给她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指节宽的方块杏酥糖。
隐居山居那几年,阿浮每次下山问她想吃什么,她都只说“带盒杏酥糖便好”。久而久之,她匣子里的杏酥糖吃完,阿浮就会主动给她填满。
“啊?送这些去福田院作甚?”
“高祖皇帝立国之初,创建东西福田院,让老弱病残有处可依。然而福田院人数渐多,拨下的银两却不见增长,既然碰上有旧衣贱卖,顺道送些又何妨。”
“那下松园的事情……”
“舅舅方才派既明前来,说下松园一切准备妥当,就等采买的干果鲜果、酒水、笔墨之类的东西,明日一早摆上桌便好。”
“那明日引路、洒扫、伺候等活计……”
“龙虎卫左厢军的杨指挥使,已自行找了一批信得过的家丁、侍女,不劳我们费心。”
“那真是太好了!”阿浮喜形于色。
洛怀珠看着天边暮色给无忧无虑的少女镀出柔和金边,眼神也跟着温润了几分。
很快,货郎就将货物装好,他们上了马车,从陈州门大街北上,走到北斜街和牛行街交汇处,转西而行,入巷子再转北走一阵子,便到了福田院。
马车停在福田院门前,暮色已尽,街上灯笼高挂起。
阿浮撩开帘子,先下车,再将洛怀珠扶下来:“娘子你看,前面也有一辆送货的马车。”
洛怀珠看着货郎进进出出搬东西,走去问旁边一脸喜气的白发老翁。
“老人家,请问福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