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死之将至,过往的光景会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在眼前。
许是寿命已至,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街头,任由路上行人穿过我透明的身体。
道路尽头我见到了缩小版的我,我听到有人叫她‘卿儿’。
她是真正的萧念卿。
温婉动人,一颦一笑尽显端庄。
眨眼间,眼前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十五岁的萧念卿迎来了她的及笄礼。
“卿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有中意的人?依娘亲来看,工部侍郎的儿子容貌端正,甚是不错。”
萧念卿嗓音清甜,柔声道:“母亲,卿儿并不想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卿儿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如母亲和父亲这般。”
一阵变换,画面中出现一道身影,衣袂飘飘,面容白净,看着像是一位书香门第,萧念卿正和他交谈。
不知说了什么萧念卿脸颊微红,而那人双目含情地望着她。
窗户纸还未捅破,一道圣旨来的毫无预兆,打破了他们正常的生活。
“我与公子无缘亦无份,此生不必相见。”
此后她与那位公子断了联系,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日渐消瘦,整日握着他送的玉佩流泪。
可皇命不可违,出嫁的前一天她摔碎了玉佩,看着大红的嫁衣一夜未眠。
谁知登上轿子不久就出了状况,她脸色煞白,按着胸口冷汗直流,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随后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愈来愈大,意识渐渐回笼,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床幔。
“小姐,您可算醒了。”桃子趴在我床榻边哭的眼睛都肿了。
胸口处的灼烧感还未消,密密麻麻的痛蔓至四肢百骸,稍微动一下就疼痛万分。
“别哭了,没有大碍。”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吱呀——
屋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我抬眸望去,眼里只剩下淡然。
沈奕面色凛然,眉尾上挑,射向我的目光漫不经心。
“出去。”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话却是对桃子说的。
桃子不敢违抗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屋子。
“王爷没杀我,可是查清了?”我强忍着痛感坐起来,缓了一会,语气平静道。
“卿儿说什么呢?本王怎么会杀你?你可是燕、王、妃。”
他一身白衣,又恢复到那个不染尘埃的君子模样。
沈奕修长的手指搭上我的肩膀,下一秒用力按住锁骨下方的绷带。
一阵刺痛传来,眼泪再次不可抑制地滑下。
真的太疼了。
我颤抖着手想去推开他,却被他先一步捉住。
“疼吗?”沈奕垂眸神色淡然,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无半点关系。
他明明知道两处都有伤。
“萧夫人和萧大人相必十分想念燕王妃,只是王妃突发恶疾,身体抱恙,恐不能回家探望,不如本王代劳一下?”沈奕忽地浅笑道,话语中满满意味的警告。
刹那间,冷汗混杂着眼泪齐齐流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能不能……先松开手?”
我原以为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可如今我才发现我是大错特错,他心里从未有我的位置。
在他动手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全部化成碎片,泡影过后它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自那以后我病了十余日,为我治病的大夫是位姑娘,性子和沈奕一样冷,为我备的药也是苦到极致。
身边唯一一个可止苦的糕点还在,可是我却不喜欢吃了。
还有送糕点的那人,我也不喜欢了。
一次偶然,大夫撞见我偷偷倒掉汤药,表面什么也没说,但转头就告诉了沈奕。
沈奕过来的时候我正搅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计谋着这次怎么支开他们。
沈奕从我手中夺过药碗,在床榻边坐下,捏着勺子抵在我的唇边,命令道:“喝。”
说不清的苦味竞相钻进鼻腔,我强忍着恶心感撇开头:“我自己来就行,不劳王爷费心。”
闻言他放下勺子,正当我以为他放弃时下巴突然传来痛感,接着大量的汤药被灌进口中。
我来不及吞咽,许多药液从唇角溢出,衣服上全是倾洒的汤药,我狼狈至极。
须臾之间,药已经见底,他扔下药碗,吩咐道:“若有下次,便依如此。”
之后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其他人压低脑袋,一个个噤若寒蝉,不住的咳嗽声在压抑中显得格外突兀。
可能是未调理好,病愈后我时不时腹痛,严重的时候全身不能动弹。
起初我并不在意,直到一次晕倒后大夫为我诊脉我才发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