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二位无疑是想要她收录受箓了。
受箓是她们道门一种仪式,一个人只有在授受符箓之后,才算真正有名有号,能请动天地灵力的道人。
各大宗门传统不同,收徒入门的条件也不同,有的严苛有的宽松。
周南因所在的上阳宗秉持“有教无类”的态度,无论是妖是鬼,只要有心向道,并且机缘合适,都可收录。
在她还是地重境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想要预定她的徒弟名额。
虽然都被元冲子以静心修炼为由推了,但周南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有人想要拜入她门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也并不觉得突兀。
想来想去,觉得如能收下二妖,导其向道,也是好事。
她道:“你二人来历、经历。”
她并没有刻意压沉声调,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合该如此的自信之意,让阿大不自觉地如实答道:
“我叫林阿大,他叫林阿二,我二人就生在伏牛山东脉,算是本地人。曾经师从过鸾水地仙。后来投奔了极……”
阿二咳了两声。
阿大道:“噢,后来我们占了鸾川的县衙……”
阿二又是一阵咳嗽,向周南因道:“真人有所不知,鸾川县令与我们是旧识,请我们坐镇县城,保一方百姓平安。”
周南因对人情世故所知是不多,但头脑是灵的。一番话听下来,串起了大概。二人是极原山余孽,占了县衙,太清宗受邀来除妖。
极原山散了之后,其治下的大小妖魔便如星子般散在中原大地上。
玉堂宗想必人手不够了。而太清宗是中原玄门里人数最多的,是以向太清请援。
周南因不禁有一瞬间怀疑,极原山围剿究竟是对是错。
她向阿大道:“我没有门派,受箓是不行的。但可为你二人标识法印。”
阿大阿二只是想巴结上她,能不拜入什么狗屁正道宗门,他们正求之不得。
于是二人大喜道:“多谢真人!”
周南因探手自怀中拿出一方小小的法印。阿大阿二对看一眼,都走到她身边。
周南因用手背确认了下二人脸的位置,在他们眉心处轻轻印了一下。
一道浅金色的光便自那里没入二人的体内。
这就是周南因说的标识法印。
寻常人看不出,但同为道门中人若想探究,就会看到二人眉心处的标记,上面有周南因的道号。
说明二人是她认定过的。
以后二人如要拜入道家,没有意外的话,周南因就是他们的师父。
他们若是作奸犯科惹下祸事,周南因也是第一责任人。不管杀灭还是降服,都要亲自出手去料理。
周南因道:“自今而后,止塞愆非,制断恶根,既是受你们欺压之人的福分,也是你们自己的福分。若胡作非为,我不轻饶。”
二人都道:“尊周真人法旨。”
守平子又道:“喂!我师兄他们呢!”
周南因替他解了穴,阿二叫来尉官吩咐道:“带这位道长去放人。”
守平子对周南因似乎还有话说,但救人心切,看了她两眼匆匆走了。
府兵驱散了学馆外围观的人众。
慕容铮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门外回到钟楼,看着散席的热闹有些兴致缺缺。
阿大向还在呼痛的家丁们道:“再鬼嚎,一刀砍了!”
众人便尝试闭嘴,可实在疼痛难忍、便有忍不住开声又立马捂嘴的。
阿二向周南因道:“真人,他们这是?”
周南因循着声音逐一解穴,解释道:“我点了他们五枢、维道二穴,这是足少阳胆经的要冲,不仅下半身酸麻不能动,肝胆还会剧痛无比。刚才他们对我朋友无礼,我下手重了些。”
她方才有些恼了张家家丁,故意出手让他们在院前哀嚎,当然也有立威警示的意思。
后来她对守平,取的就不是这两处穴道。
阿大道:“厉害!”
语气中大有殷切和艳羡之意。
周南因想自己既然收了二人,就该承担起指路人之责,总不能毫无作为。便道:“你们想学吗?”
阿大阿二同时喜道:“真人此话怎讲?”
周南因道:“这是我师父师娘合创的打穴身法,传你们一些,也不违我上阳……”
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而是将刚才点中这些家丁的手法演示详解了一遍,又叙述了几种变招。
打穴手法,既要熟知人体各经络窍穴,又要精通对敌身法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得手,虽在崇尚绝对压制的道门之中不太流行,但其实是很上乘的功夫。
阿二听得既惊喜又赞叹,阿大更是高兴得抓耳挠腮,苦于找不到人试手,一眼瞥见跟在墙角的黄玉郎,出指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