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营。
帐中传来铿锵玉碎之声,她见吕卿身后集结一众红袍将领,直奔夜色中。
可见昨日她禀报漆骨山后,此人虽有疑虑,也派了人潜去查证,以至于今日突袭之阵,都已备好。
当然,那处亦是设伏重重,只看这漆黑杀人夜,何方占上风。
深山,兽啼不止。
“记下来了么?”她见吕卿等人在远处跋涉,悄声朝林首道问。
“分毫不差。”林首道虽痛,依然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利索些。
“你在图上画了什么,让漆骨山如此深信不疑?”她不由问,以漆骨山暴戾多疑的个性,那物定切他要害,然她思索良久,都未想通。
“是赤封山地图。”林首道回。
她一惊,明白过来。
赤封山图漆骨山心知肚明,被林首道画出,他一看便知其所言属实,而这同样意味着他在赤封山的营地已然暴露无余,这般赤裸裸的挑衅,幕后之人,只可能是迟日。
“是迟日城主派人交给我的,就在昨晚。”林首道接下来之语验证了她的猜想,可她不明白,吕熠为何不直接给她,思绪颇乱,只好抛却,反正此举精妙,既又激怒漆骨山,又挑拨吕卿,全了她之计。
前方人拨开密叶,从深崖而来的风直啸眼前,风声甚至掩盖了远处的兽嚎,也意味着,脚下比吃人饮血的野兽,还要恐怖。
“听说是你发现的此处,便你开头罢。”前方吕卿回首道。
就在他们面前,是一座悬桥,桥的那头不知远近,更不见星点光芒。
她讽刺一笑,提着林首道,昂首前去:“那人亦欠我一条命。”
踏上那根隐入迷雾的铁索,她身影轻灵,纵身后战战兢兢的士兵将索晃的飘摇,她亦能加快脚步,远远甩脱队伍,最先踏上那岸。
林首道本就虚弱,这下险些站不稳,吕卿最后飞身跃来,然一脚方踏上悬崖,身影一滞。
此处静的过分诡秘。
他之警惕与敏锐,的确尤甚。
然想要再退,已无退路。
身后飘过一阵轻风,她知道,他们已然落入罗网之中,黑影如城,压顶而来。
她趁机拉起林首道奔下悬崖,忽感觉到一双极尽寒意的眸子射来,回头一望,正是陷入苦斗的吕卿,而他面前所站的挺拔黑影,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她不管,直奔先前那隐秘天坑,几乎是踏入其中的一刻,洞内燃起明灯,一袭黑影站于阴暗角落,躬身奉上双手。
她记得这诡秘无常的影子人,人手中正是一柄紫木玉扇,除却那空白无画的扇面,其余之处,与玄机扇并无二分。
没想到随口一提此计,吕熠能准备得如此迅速,或许,他也早有偷梁换柱的打算。
“动笔吧。”她看向林首道,二人身旁,是一桌,两副笔墨。
林首道明白她意,很快席地坐下,摆正一旁人递来的涂玉墨,以此作画,千年不散。
“需要多久?”阿泽扫过四处飞窜的红甲与黑影,问。
林首道已然执笔,行云流水,与外界厮杀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两个时辰。”他静静道,再无回应。
阿泽见那空白的玄机扇上逐渐浮山现水,淡淡一笑:“那看来一半的一半时间足矣。”
她话音落下,黑暗中走来一面目陌生的黑衣,他撕下假面,露出她所熟悉的容貌来。
“无面,这几日可好?”她微笑问。
“好到你让吕城主来找我,我以为你出了事,险要被你吓死。”柳无面无奈道,收束宽袖,在林首道旁执起另一只墨笔,朝人颔首一笑:“玉面鬼手之徒,柳无面,林公子,幸会。”
林首道一惊,见人拿笔之势云淡风轻,很想看看尘画子亲传之徒和他谁能更胜一筹,点过头后,二人颇有争个输赢快慢的架势。
“你们专心画。”阿泽看在眼里,解下腰间的雀翎刺,与黑影一同陷入厮杀之中。
红甲涌流不止,天坑中唯二人波澜不惊作画,二人翻转刀剑厮杀,皆不将任何惊变放在眼中。
血溅,笔落,一气呵成。
“好了。”林首道看着空面上的山水图景,长吁一口气,额角竟滴下汗来,每一笔他在来时的路上皆细细斟酌,脑中绘了百遍,才能落笔如有神助。
耳中方才的空净一下子消去,似有决堤洪水涌入脑中,这才发觉四周血乱未停,是他入了画境,浑然不觉,而柳无面将二人之画勾勒相接,浑如一体,眼中有些出神。
阿泽扫剑解决一排红甲,一剑挑起那绘好的玄机扇,折扇入怀,一把拽着林首道朝外去。
四处躲避,犹如网中乱窜的鱼,然每一步,其实都是朝着她的盘算而行,很快,撞见了陷入艰难之斗的吕卿。
那人见她,像是忽而明白了今日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