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剧痛侵袭,却不似以前那般负担和累赘,反而有种脱胎换骨的轻飘之感。
“心入地境,身尚在人间,你的破莲诀如今该有四分的精髓,五分的皮囊。”
清凉的语气带着淡淡欣慰,一如她在小竹山清醒之时。
“多谢褚前辈指点。”
她痛得不能起身,双目模糊,依旧扯唇一笑。
“若按正常路数,你可赢不过独刀的断龙斩,我在一旁分他的心,提你的神,你这赢面我至少占了一半。”
褚旋秋笑了笑。
“是。”阿泽虚虚一句:“前辈的故事何时讲给我听?”
褚旋秋沉吟片刻:“虽说等你赢归,但未到无极关,你仍不算赢,故那时再讲吧。”
阿泽眨了眨眼,沉沉睡去。
等行动自如,已是三日后。
她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灰岚相罩的棺山,山形奇特似棺,四面凌厉,如刀削斧凿,阴云似乎百年不散,为此地丧命的无数魂魄撑起最后一片弥留的人间地。
心中不安隐现。
手中的纸条也就被拈出一道深深的皱痕。
“城主说的什么?”前来送药的柳无面见她忧心,不由问道。
“他说过这棺山道,须有引路人,已替我们安排妥当。”阿泽将纸收起。
“谁?”柳无面问。
“万物阁,崔勿。”
再见崔勿一袭白衣,阿泽忽然想到击退李卧龙时在远山瞥见的如云之影,心中有种直觉,那人就是他。
“好久不见,吴小姐。”
他依旧带着银面,灰发有些燥乱。
“崔先生作搭桥人,让我意想不到。”阿泽颔首。
那次铜雀宴,第一日宴尽,他便离去。
倒叫她有些后悔,没能多与其相谈一会。
“吴城主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我不开路只引路,举手之劳而已。”崔勿淡淡一笑。
“还请先生明示。”她开门见山道。
崔勿望向窗外阴森森的棺山:“棺山如今鱼龙混杂,秋杀又是众矢之的,要想过路,必要有棺山中人相应,吴城主给几位安排的接应者,是二绝息龟身边的亲信,戚省。”
“戚省?”
阿泽喃喃,此人她不知任何。
“息龟好赌,赌注皆为奴隶,赢得的奴隶发往各处,有一部分便会贩卖至北疆的垂月众城,或是送往棺山以北的私宅,而戚省在息龟手下便负责此事。”崔勿解释得很清楚。
她心领神会,他们若能借机混入奴隶之中,戚省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送出棺山。
“如何与此人确定身份?”她问。
崔勿掏出一把断刃匕首,道:“吴城主早年用此匕首救过戚省之命,他若看见,自然明白。”
她接过,心中却想着阿爹临行前的叮嘱,众人皆敌,无人是友。
那阿爹此番安排,到底是何用意呢?
想着,她看了眼面前的崔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崔勿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神情,颔首:“若吴城主对小姐说过什么,吴小姐谨记即可。”
接着将他引路之法全盘托出。
回至客栈,思虑颇久。
“这个崔勿还有戚省,能相信么?”柳无面几人皆存疑虑。
“不能全信。”阿泽眸中深暗。
“那我们怎么办?”李渡问。
“褚前辈是江湖人的靶子,而你和无面并不是。”她默了半晌,看向二人道:“为了避免一同入险,我明日先送你出棺山,无面随后,我再折返护送褚前辈与你们会合。”
三人皆惊。
“你爹叫我来是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怎能先走?”柳无面第一个不同意。
“就是,阿泽,你别老想着一个人承担这些。”李渡目光紧盯着她。
她回以安慰一笑,正色道:“你们二人能先脱险,我才无后顾之忧,这便是最好的帮助。”
二人还是不答应。
“好了,就听丫头的,你们先走,我们随后,不要磨磨唧唧。”褚旋秋不想连累更多人,拍桌确定。
翌日。
天色浓墨欲滴。
柳无面留在客栈照看褚旋秋,而阿泽一早带着收拾妥当的李渡朝棺山去。
“过了黑水渡,便是四绝的地盘,险象叠生,你千万莫慌,紧跟我即可。”
她望向茫茫之江,江水深绿如墨,奔腾翻涌,心中略有不安之意。
“放心,我比四年前可长进不少。”李渡点头,他不想成为人渡之人,而要成为渡人之人。
纵是入夏繁盛之际,码头仍显阴沉,四绝手下一丝不苟,盘查过路者。
他们二人皆易容出行,看上去普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