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前两步,腾地等人。
吕熠很快翻上,二人并肩,默然而警惕地行于那幽深不见尽头的隧道中。
他的声音便在片刻寂静后响起:“畲山渡弟子入门会得一颗定身珠,生不离身,死不离口。”
“原来如此。”
她脚步一缓简单应,一时又恢复静默。
吕熠却没停:“我……两年前去过一趟万鹿山的畲山渡。”
“吕小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她随口回,又忍不住问:“你去那里时,门中便没有弟子寻找郭酒泉的下落吗?”
他很快回:“郭酒泉失踪后,有同行弟子作证他曾与门中师兄生出龃龉,一气之下叛离师门,万鹿山门派多不问江湖事,之后便放弃了他。这些……四年前在江湖上传闻极盛。”
她无言,只怕再问下去,自己初入江湖无知无畏的样子,该深入人心了。
好在吕熠没有再说什么,前方也已可察天地万籁。
风撩深林,水击山石,实在悦耳。
再走一刻,二人进入一颇深的山窟底。
四壁陡峭,爬满苔藓,草木萧萧,好在不曾挡住天地间最可贵的恩赐。
一番折腾,原还是夜里。
她暗舒了口气,只觉头顶月光分外皎洁,竟让刚走出黑暗的她有些不适应。
再过最多两个时辰,旭日东升,她便可沐浴着阳光,攀上这接天绝壁。
身旁人亦有此意,发了信号朝她道:“此地险峻,最好等天亮再离开。”
她点头,心彻底静了下来,便听见泉水滴石的清响。
“有水。”
她喉间干燥难耐,声音也有些沙哑,提着灯笼寻觅起来。
果然,透过交叠的月色灯光,她发现一壁峥嵘间有细小银辉倾泻,水流在角落汇成眼眼清泉。
她目色一亮。
纵使冬日山水寒,她也顾不得太多,只放下灯笼蹲在潭边,捧水畅饮。
寒凉沁入肺腑,好不痛快。
吕熠走去把她那朱灯提起,与手中青灯一同挂在草木间,恰好照出一方朦胧之地。
冷暖交叠的昏光下,原本蹲着的她意犹未尽,索性跪坐下来,掬起的仿佛是什么人间至味,人看上去也像是一只蜷缩在夜色中汲取温暖的小兽。
既然渴到这般地步,之前何必将水都给他?
吕熠心下叹了口气,在一旁寻了块还算干燥平整的石头坐下。
撇过头去不想再看,又见她早已披散满背的青丝顺着躬曲的身姿分开,滑入泉水中。
他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去替人挽留,却已来不及,趁人还未察觉,默默收了回来。
等她将先前吸的灰尘都洗涤了去,终舒了口长气,回转过身。
“你不解解渴么?”
吕熠本在闭目养神,听闻扫过她还有一旁静水自流,喉间咽动,沉声回:“不必。”
让他像她方才那样趴在泉边饮水,绝无可能。
面对人仿若将自己看穿的清透双眸,他故作镇定地侧过脸去。
面对人的分明干燥到发白的唇色,还有可笑的轻傲,阿泽几欲张口讽刺,然见他搭在膝上的双手血色斑驳,最终还是咽回腹中。
气氛僵凝半晌,她心却隐隐牵着,终叹了口气,环顾四下。
乱石茅草。
没有盛水之物,那讲究的人又不肯低头,她凝望着粼粼月华,片刻后,索性弯身舀起一捧。
吕熠从方才起便再未阖目,本以为人是又要乱喝一通,直至她一双纤长的手合掌送来清泉,一愣。
水正从她指缝滴滴流逝,她见人怪异的明显,垂眸靠上山壁的样子,好似眼前之物根本下不了口。
“真的不喝?”
她皱眉,才见那只剩半捧的水下,是她沾满血污的手掌。
那是方才捂着郭酒泉伤口所染,冬日干的快,即便泡了水,也残留不褪。
若是因此,她便理解了。
“等我片刻。”
她随意抛了剩下的水,利落起身。
吕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伸出半分的指尖落回膝上,视线追随。
只见她在一处搁浅着少许水的石缝前蹲下,借着昏暗的光线伸手入内,是在认真清洗着掌心指缝的血迹。
他又一愣,见人莹白的指尖不断洒落着珍珠,像是雨后青葱的玉笋,指节却因寒冷微微泛红,好似酿着一株玉桃见春的美好。
她还有着超出常人的专注,眸光时常凝聚一处,冷淡却很坚定。
幽冷的月色静静笼在她身周,衬得她深衣泛雪,青丝流光。
他心头不知为何翩跹了一刹,好似有一只轻蝶,在他心的月照山原间,惊鸿而过。
目光无处搁浅,他微微抿唇,直觉先前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