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协商不成,便也做一回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就是了。”
沈寂被她这雷厉风行之态所惊,率先出言:“此事关乎我门威信,姑娘于我门有恩,三日后我等剿灭余孽,离开陵川之时,便将人放离。”
“多谢。”
她向人颔首,又交给薛汝萍最后一粒曙雀丸,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离去。
一时间,好事者皆被逼退,金霜亦铁青着脸回了屋。
温薄终于憋不住,咬着唇仍低低笑出声来,一拍跟去的李渡,私语:“这是你徒弟?”
李渡骇然,连忙摇头,示意她别再胡言乱语。
“小蝶的事,你办好了?”阿泽问他。
他正色点头:“我带你去看看?”
“好。”
她褪去了先前的冷色,点头,在堂口又留意到什么,脚步一顿:“今日这般动静,没有引来长清那愤世嫉俗的弟子纪殊,你不觉得奇怪么?”
李渡挠头思索:“许是讨伐余事未了,他忙碌去了罢。”
她扫过整顿完全的弟子,细声自语:“依我看,那位掌门之子,不像是愿管杂事的人。”
李渡虽是领路,却似一直跟着她,喋喋不休。
“我将小蝶安葬在附近的陵丘上,那儿清净,他会喜欢的。”
但他嗓音少有这般低沉,故她也只默默听着。
“他临死前让我替他找在陵川洇县失散的小妹,我打算过几日去那里看看。”
“一路小心。”她难得开口。
她十余年的生命中还不曾见过安身入土的江湖人,小蝶是第一个。
济世庄上泥销骨,乞儿街前卧冰雪,即便是修行成道的长生殿,殿下亦有让人尸骨无存的万狼窟。
故小蝶墓前,难得李渡导引,教她祭拜之礼。
她只带了一坛好酒,就着萧萧草木,朔朔长风,将她记忆中那些无法安葬的魂灵皆祭上一回。
却也不由想,江湖刀剑无情,若有一日她成枯骨,又是否有人会替她行这繁琐的祭礼?
会是此人么?
她望向碑前闭目念念有词的李渡,眼里掠过浮光。
人固有一死,死去何所道?
寻常人家悲哭十里,江湖浪子孤坟一座。
于她而言,这世间与她相关,皆无喜可喜,无悲可悲。
故不过天地间一叶枯败,一水干涸。
是荒芜,又何尝不可看做一轮新生。
这般想着,她留一口酒畅然自饮,算是提前祭了自己往后余生那终将临头的叶败水枯之际。
日后刀光剑影,亦无憾矣。
最后朝那新碑看了一眼,随手折去一苇离群冒头的野草,再未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