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见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声带怯意。
女子一时为难纠结,只好道:“你起来吧,待我替你寻一住处,便莫要纠缠了。”
小蝶眉眼惊喜,连声道谢,要跟着人一道去。
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偏有人横插一脚。
“诶呦——有了新主人,就连亲爹都不要了?”看戏的少女翘着二郎腿,咽了颗葡萄,又将皮随意掸在桌上,一脸嘲弄。
那小蝶先是面色一虚,转瞬又换上哀戚,弯身要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扛起尸体,然怎样都无济于事。
“你这么弱小无助,方才莫不是将你老父亲拖进来的吧?”少女笑的放肆。
“温薄小姐,何必出口伤人呢?”女子看不下去,朝一旁师弟使了个眼色,让其替人扛起父亲。
此话刚落,一片哗然。
这温薄何许人也?
堂堂侯门主人侯弱聆的亲侄女,张狂跋扈的宗门大小姐,江湖之上并无美名。
阿泽凝视那鲜艳影子,晃神一瞬,温薄她不认识,但侯弱聆是谁,她却从未忘记。
当年谢鬼之乱后,她带着姬无弦顶风冒雪上门求助,而此人却闭门不见。
那时她才明白,江湖情谊再深厚,也不过砖石所累,抽去几阶,便会轰然倾塌。
温薄如闻笑话,懒懒欠了口气,斜睨人去:“金霜啊金霜,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小把戏也看不穿吗?”
此名一出,众人竟是比方才还要惊讶几分。
这金霜不输侯门小姐,天涯城主金誉的独女,天资卓越,冰雪聪明,更重要的,还是江湖远近闻名的绝代佳人。
如今一看,实至名归。
“温小姐,莫要欺人太甚。”
她佩金霜弯剑,一副冰美人模样。
那温薄见她望向一旁玉树临风之人,了然挑眉:“我还以为你哪来这么多好心,原是——”
“闭嘴!”
金霜知她口无遮拦,双颊终生起恼红。
温薄只耸耸肩,但见那丧袍少年还敢跟去,一时不忿,双脚直直朝桌上一架,怒喝:“我看今天谁敢把这小骗子领走!”
那小蝶自知惹了祸,哀切停步,身子摇摇欲坠,要朝盛气凌人者跪下。
“莫跪。”
金霜一手扶住他,一手已然握紧。
“就是!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金姑娘你不要怕她,若她真敢动手,我李渡第一个替你出头!”
若说门派一行尽力收敛,李渡则根本按捺不住自己行侠仗义之心。
薛汝萍见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烦恼,但他向身旁薛帷耳语几句,不知有何打算。
一旁看戏的阿泽只叹气,身在局外,她早发现那少年有异,李渡太过热心,往往成出头之鸟。
“这又是哪位多管闲事的蠢蛋?金霜,你好本事啊!”
温薄平生最看不惯两种人,一类恶人,一类蠢人,她抬眼一扫,自动将李渡归为后者。
说完拍桌而起,一把揪住小蝶衣领,将他整个人按在桌子上。
“小骗子,还不从实招来?”
“姐姐饶命,小蝶不知姐姐在说什么。”少年泫然,瓷面被压的变了形。
“还装?”
温薄冷笑,她能看穿他虚伪之面,自然是已将真相掌握得一清二楚。
正欲加重力道,身后劲风袭来,她眉目一凛,翻身对上金霜之掌。
一股清流将二人隔开。
“温小姐,此间人流密集,还是不要引发骚乱为好,你说呢?”
薛汝萍朝人颔首,移步之间,对峙二人无形中被带后数步。
温薄见对手得薛帷相扶,眼波流转只觉忸怩之态,扫视客栈一圈,放声解释:
“本姑娘先前亲眼所见,此人利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街上招摇撞骗,还有他那该死的老爹,分明是个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众人一惊。
“你可有证据?没有的话就莫要血口喷人。”金霜冷目直视。
“证据?我就是证据!金霜你别不知好歹,到时被人骗财骗色,追悔莫及!”
温薄愤愤道。
气氛一下跌落冰点,人群窃窃私语,终有提议传来。
“要想证明这位姑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看看那白布下的人是不是真死了……”
赞成之声迭起。
“好!你个小骗子,有胆量就把白布掀开,让我们看看!”
温薄昂首不惧质疑。
金霜看向小蝶,见他点头,便朝师弟金修缘示意。
金修缘将人扛了颇久,怎么可能不知他是死是活,于是利索掀开殓尸布,露出里面青灰的死人脸来。
寻常人一见,纷纷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