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时间,至短不过良辰一刻,春宵难醒,至长也可是阴谋迭起,长夜难明。
只需一夜,长清诱敌之计便传遍整个江湖。
然惊人的消息犹如浪潮涌动,一个盖过一个。
先有三宗擒获不夜门徒白羽,后是剑湖踏风诛杀凶手穆澜。
然等到不夜门私炼黄泉蛊一事出炉,便再没有什么能压过它。
一夜之间,江湖人便又回到了六载之前,那个风腥如血,雨凉如刀的秋冬。
不知是否天公应景,积玉山正式入秋的第一场雨便在此时从东南一带延绵而来,细密纷繁。
阿泽望着窗外泠泠秋雨,静心沉思。
不夜虽损伤惨重,却还是将黄泉蛊收入囊中,只是长清到底在掩瞒什么,以及沈寂和那窃贼又有何谋划,其间种种,无一不像她眼前之雨,朦胧相叠,让她看不清前路。
身后,观鹤正将下山后的事一处不落地禀报卞玉。
他能如此之快地掌握她的动向,也无非是一直与师姐暗有往来。
卞玉终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然三月擒贼无果,观鹤张口半天只觉愧对。
“谁说我与师姐一无所获?”她这才开了口:“少主,我们已查明那人身份及行踪。”
一旁观鹤向她使眼色,是怕她为逃责罚而虚报线索。
她无限从容:“穆澜家道中落,为躲避仇人追杀曾逃往西疆,拜入祭坛门下,而那窃贼正与他师出同门,更是同长清弟子沈寂关系匪浅,如今必跟随人前去讨伐不夜山。”
卞玉敛眸。
她见人冥思,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视猜测:“殿主派你出山,难道——不是为了捉拿凶手之事?”
卞玉不知为何侧过首去,半晌回:“师父让我去取一长生旧物。”
“何物?”二人一惊。
“玄机扇。”
这下阿泽瞳泛异色,柳无面要寻的玄机扇,怎会是长生殿之物?
她记得在山中时人曾说过,玄机扇流落侯门本就蹊跷,如今事情愈加复杂。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没有空闲看着她。
她放松心绪,掩藏思虑。
“少主放心,我会尽快前往不夜门擒拿窃贼。”观鹤立表决心。
她嘴角极其细微地一勾,又察觉一道冷淡的目光,很快收敛,正色拱手:“既然殿主有令,少主不如尽早动身,至于那窃贼,在无情长老寿诞之前,我与师姐必会将她捉拿归案。”
卞玉面对两道决心难拒,片刻后只能提醒:“行事小心。”
她也不再多言,以免让其起疑。
径直去了大堂,点下酒菜独自享用,徐斜行不在,耳边好久不曾如此清静。
她听着一旁人的闲言碎语,直到有不同寻常的脚步踏入。
节奏轻稳,几乎每一步都落的恰到好处,踏出一曲悦耳的小调。
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抬头望去,随水身形确实出众,远远看去,高劲如竹,长衫轻缥,若临风起玉树,但无半分阴柔,唯见皎然风雅。
连嗜财的掌柜都停下了擦银子的活计,目随人移。
“你怎会来此?”
随水颔首,他从不卖关子,从袖中取出一串青竹药筒来:“听闻昨夜你受了伤,这是赛前辈配的易筋膏,昼夜各抹一次,很有好处。”
她接过打开一闻,清香扑鼻,竟还沾染露水之气。
随水又提醒:“不过,最好等明日再用,昨晚方炼成,又加了赤云草,难免损伤肌肤。”
“阁下的细心,多谢了。”她微微一笑,大方收下,却也不愿拖欠别人,于是言起正事:“你说要我助你去长清见一人,什么时候?”
“赛前辈通宵炼药,助你恢复,可见此事之艰难。”随水目色郑重起来:“所以姑娘请千万将伤养好。”
她颇为惊讶,等人告辞,眼中闪过思量,将他叫住。
“七日。七日之后,我去找你。”
这是她允许自己养伤的期限,也是她了结这些天各类纷乱的期限。
“一言为定,七日后,岫玉峰顶见。”
随水背影停了片刻,一袭天衣撑伞,消失在雨幕中。
七日之期,对她来说过的飞快。
脱离了岐山弟子的身份,她不用再谨言慎行,一柄长剑,何处不可去?
但与李渡假扮师徒一事,还是要解释清楚。
“你是哪里的弟子?”
潜进长清门,便被人叫住。
这几日翡石村一事余波未平,又掀一阵轩然,门中来往复杂,弟子皆行色匆忙。
她不慌不忙回头,还是报了剑湖踏风的名号。
“岐山令呢?劳烦拿出来看看。”蓝衣弟子一丝不苟。
她先前一直跟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