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又发什么疯?“施虞美坐进沙发里,也不去清理这满地的狼藉。
施建军没喝酒。
施虞美从他明清的眼神里判断出来。不喝醉,至少还能有效的对上几句话。
施建军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眼神有些发虚的看了施虞美几眼,很快又飘向别的地方。
“手滑了“
“那就赶紧收拾,我熬了一通宵,没劲跟你扯“说完,施虞美起身想去房间拿衣服去浴室,却被施建军伸手拉住了胳膊。
“哎,有钱吗?借我几百?”施建军笑着问。
施建军年轻时除了吃苦耐劳,为人老实,最为那些厂里长辈们喜欢的,可能是那张过于帅气的皮相了。
施建军笑起来特别慈祥,从小施虞美的同学见过施建军的,都会评价一句“你爸爸看起来又温柔又帅!”
现在即便是老了,坏事做尽,笑起来,却还是能唬人。
姜小萍不同,一脸凶像。经过岁月的蹉跎,苦难的折磨,姜小萍的面向是越发的尖酸刻薄。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然笑起来温和如微风。
施虞美咬紧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百块都没有?你丢不丢人?”
“车坏了,车老板修了几天都没修好,说是有个零件要换。我能怎么办,等车好了才能开工啊。丢什么人?我没做事?我吃你的了?我每天赚的钱不都给你了,我找你要钱叫丢人?那你每天数钱的时候不丢人?”
施建军原本是国企工厂的工人,在施虞美出生几年后,跟着一个朋友闹着要下海做生意。背着姜小萍,跟厂里办了停薪留职。那会儿姜小萍也是闹了一阵子,但最终抗不过施建军的坚决,只能忍着气,一起扛过最初的那段至暗时光。
一开始施建军没收入,只能靠着姜小萍微薄的工资过活。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还将201租出去,一家人搬去了姜小萍娘家。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施建军的生意便有了起色。渐渐的他们又搬回了201,不久家里就开始置换起电器,后来更是买了辆小汽车。
苦了几年,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却又迎来了新的噩耗。
施建军在做生意期间染上了赌博,眼看着一点点置办起的家底,又一点点的变卖。
富贵来的快,去的更快。
甚至是201,其实也在后面卖出去了。他们一直没搬走,是又从房东那儿办了租房。
施建军染上赌博后,家底败光了,生意也黄了,一夕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后来是姜小萍说:“既然学了驾照,找个出租开吧。”
起先施建军不愿意,想重拾生意,从头再来。但时代变的太快,当初那一套早就行不通。经过几次碰壁后,施建军不得不面对现实,走上了开出租的路。
五年前姜小萍去世,施建军怀着几分愧疚,消停了下来。不去赌了,似乎是洗心革面,又恢复了当初那勤恳的样子。每天起早贪黑,终于攒下了一点家底,连带着施虞美手里的一点积蓄,付了首付,他们又从房东手里买回了201。
施建军刚刚说的施虞美每天数钱,其实是父女俩齐心协力过一阵子。那时施建军每天开车的收入,除去给车老板的租子钱,剩下的都给了施虞美。施虞美每天晚上会帮施建军整理钱,将五块、十块的分别放好,准备好固定的二百块的零钱当备用金,多出的每天的收入就放好。到了五千的整数就去一次银行存起来。
那几年,是施虞美人生里罕见的轻松的日子。
但这样的日子只维持到201买回来为止。
施虞美曾经以为,因为姜小萍的去世,施建军真的洗心革面。
但其实施建军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诚然姜小萍的突然离世,唤起了施建军的内疚。但内疚的程度,只限于一套201。
施建军认为亏欠姜小萍的,仅仅只是一套201。只要买回来,他就能赎清了,他就对得起姜小萍,也能再次理直气壮的坐上牌桌。
施虞美曾经因为这件事跟施建军吵过,但最终,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你的钱是给我的吗?房贷不用还?你以为付了首付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了?”
施虞美一整晚没睡觉,此刻开始头疼了起来。她甩了甩头,在心里劝自己,不要跟他掰扯了。但嘴总是比脑子更快一步。
“你以前每天的收入多少?付了首付后,你每天给我的数你不清楚?我不跟你挑明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施虞美叹了口气,已经无法形容这种无力感。
施建军曾经赚大钱的时候,进的是赌场。现在赚不到那么多钱,开始混迹各种棋牌室。总之,一定要摸牌。
“我不求你什么,我的收入你清楚,一个月不到5000块,我还不起房贷。你要是不想一起负担房贷,干脆卖掉,我也能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