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旻仍然睡不着,脑子里回想起往事来。
过去的某一天是周二会员日,好多家店打折,黎婶说她儿子小黎饿了,让黎旻一块儿去买面包,黎旻当时实在是不想去,可是黎婶一直在说,被黎爸听见了,就让黎旻跟着去。来到烧烤店里,黎婶拿了一大堆她和黎叔喜欢吃的肉,挑完了就想跑,抱着她儿子边走边说:“走吧,去买蛋糕。”黎旻看婶婶她不想买单就跑也很无奈,只好去买单了,刚掏出手机,老板说:“没事儿,你先去吧,等下再付。”黎旻问:“可以吗?”老板说:“可以的。”
来到隔壁的面包店里,黎婶倒是啥都不挑了,让黎旻一个人挑,黎旻选好后,准备去付账时,黎婶又想抱着儿子小黎走,突然小黎跑向了黎旻说:“姐姐,抱。”于是黎婶只能自己去排队了。连面包店的老板都能看懂的事,黎爸却过了半生也没弄明白。
黎旻忽然又想到,高中的时候,哥哥黎阳谈了女朋友,妈妈总是让爸爸多打电话关心他,某天黎旻回家跟爸爸要钱买全科模拟卷,正好妈妈也在,当着黎旻的面说不要老是给她钱,也不要一问就给她钱,惯着她不好,转眼哥哥黎阳的电话打进来,跟黎爸要钱买情侣鞋,妈妈立马就让爸爸把钱转过去了,还说他现在是两个人,要体谅黎阳。
类似的事情存在日常生活中的很多地方,黎爸无条件的帮着自己的堂弟和叔叔婶婶们,黎妈对自己的侄子侄女掏心掏肺,二人就像在比赛,看谁更急眼。黎旻以前想过要制止他们这样一味的付出,但脑海又回荡起黎爸无数次在她耳边叮咛的话“高中毕业后再也不许问他要钱”便就此作罢。黎旻总以为自己的到来需要家里付出更多,所以一直以来自己能少花点钱就少花点钱,以为这样家里就会多一点积攒,日子也会好一点,但是黎旻在这头绞尽脑汁地想给家里省一点,父母那边就无条件的给予亲朋好友们。黎旻也不能说,因为父母只会将错加到她身上,只会责怪她,问题是他们对亲戚们大方,亲戚却从未感激过,甚至一次一次变本加厉,想方设法从他们的口袋里挖出血汗钱。这些事都是在离开家的几年后,黎旻才敢去回忆的事,过往的无奈和悲痛还是追上了黎旻。
每每想到这些,黎旻就难以入眠,今夜也是整晚都没睡,一直看着窗外的树枝在路灯的照耀下肆意摇晃,稀落的残星洒落在空中。她决定天亮就回杭州去,等到天色半明半暗时,黎旻起身收拾行李。
黎旻的妈妈也起的很早,她习惯了早起给大家准备早餐,这天起来后便看到黎旻在沙发上坐着,以及放在门口的行李箱。
“黎旻,你今天要回杭州吗?”
“我今天要先回去。爸爸也不在家住,我想要跟你聊几句。”
“好。”黎旻的妈妈坐在黎旻身旁。
“强求的事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过不下去,我支持你们离婚。但是,离婚我要你尽可能的多为自己的以后考虑。第一,你们俩结婚后白手起家,一起创业,这是你们共同努力得来的,你有权利享受这些;第二,做错事的不是你,不要没有底气;第三,虽然人会背叛你,但钱不会。如果你要的他不同意给你,我会帮你找律师,打赢这场官司。”
“怎么了,你还怕我以后没钱饿死吗?怕我赖上你们?”黎旻妈妈虽然说的很洒脱,可是心里难受,这个玩笑充斥着苦涩。
“我怕什么?如果你愿意来杭州,我会在我住的小区给你租一个房子。”黎旻拍了拍妈妈的手背。
“有时候这种假设特别没有说服力。”
“可是它有时候,表达的也是一种期待。我不愿意你掉眼泪,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来杭州吧,大哥有自己的家庭,二姐工作也稳定,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几点的票呀?”
“十一点,你们做好了决定再告诉我。”
“行,我先给你煮碗馄饨。”
不要忽视时间的变力,没有人能保证我们的生活会一直如意,一个人要成为不逃避责任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黎旻离开家的这天,黎妈妈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样选择,她先后打电话给儿子和女儿,电话里她吞吞吐吐,不知从何说起,但是黎阳多少能感受到母亲的有多么心酸与委屈,他自然是支持的,享受了家里最多资源的他,没有理由让母亲继续囚禁在家里,生活得郁郁寡欢。女儿黎离也没有反对,即使母亲不说,她也多少能猜到,虽然自己经常不在家,但对父亲的怨念很深,深刻体会到了他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的失职。
第二天,黎旻的父母坐了下来,按照原先商量好的,黎妈妈拿走一半的财产,包括城里的一套房子。黎爸爸也同意了,他们约定第二天就去办手续。
在等待中,天空暗的像哭过的眼角,黎妈妈按响了黎旻的电话。
“小旻,妈妈决定了,要跟你爸离婚,与其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掉眼泪,不如放手。”
“好,想通就好,你们俩办好了手续我便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