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造旧极具地域特色的火锅店里灯光昏暗,裸露的水泥天花板低矮,纸糊的红灯笼沿着墙边挂满,虚幻和现实在光影闪烁间交织重合,恍惚间仿佛带人回到了上世纪末的川渝市井。
双层的古铜色金属锅造型别致,大锅环抱小锅仿若母子相依,因而得名为子母锅。白汤在内,红汤在外,袅袅热汽蒸腾而上,沸腾的汤咕嘟咕嘟冒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口舌生津。
小锅里是三参乳鸽子汤,乳鸽祛风除湿,肉质鲜美细腻、滑嫩爽口,人参养元、党参调和、太子参益气,配以滋阴润燥的枸杞、养血安神的红枣、甘温补润的当归,佐料葱花提鲜、生姜去腥、蒜瓣增香,于油锅中炝炒后掺入砂锅熬煮的牛骨高汤,最后依次加入黄酒、盐巴、冰糖、鸡精、胡椒粉,文火慢炖,汤鲜肉熟后舀入子锅中淋上香油,成品色泽奶白、飘香四溢。
大锅以秘制的红油为汤底,加以八角、甘草、桂皮、陈皮、丁香、草果、香茅调味,红亮诱人的鲜剁朝天椒翻动起伏,粗磨成粉的干煸辣椒激活了浓汤的辛香,口感不同滋味各异的香料在锅里翻滚、聚集、碰撞、磨合,互相催化彼此中和,成就了闻名遐迩的特色川渝火锅。
配菜整齐地码在老式的敞口土碗里,不同种类的干碟蘸料也在油碟里盛放好,等待喜好不同的食客自主调制,花生碎酥脆爽口、小米椒火辣刺鼻、花椒清新微涩、蒜蓉浓郁独特、香油醇正稠厚,色香味俱全的食材摆在一起,可谓是赏心悦目。
时值深夜,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店里的各个角落。
“你知道子母锅的故事吗?”穿着暗红色丝绒材质玫瑰印花旗袍的性感美女缓缓开口,眸光流转之间尽显妩媚优雅。
程风扬专注地听她讲话,同时手里涮毛肚的动作也没停下,木筷有节奏地起落,严格执行七上八下原则。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了家评分不错的火锅店,偶遇陶珍是意外之喜,同样独自吃火锅的她还主动邀请他拼桌一起吃。
她点的是市面上不多见的子母锅,用她的话解释就是:“一个人吃火锅挺孤独的,鸳鸯让人想到情侣,看腻了有情人的缠绵悱恻,连带着对鸳鸯锅都提不起食欲来,子母锅却像是母亲怀抱着孩子,亲情的可看度比爱情高多了。”
头顶的灯笼轻轻摇摆,洒下略微泛红的光晕,店员把菜上齐后就退去后厨不再打扰,这个角落里只有程风扬和陶珍两人,气氛安宁格外静谧,轻柔的女声娓娓道来,程风扬不禁随着陶珍的讲述沉浸在故事里。
据说子母锅可以沟通阴阳,白锅用无梢水,红锅用无根水,在死者头七的午夜挂汤起火,控制好火候让红汤白汤一起沸腾,锅热汤开时阴阳相接,生死两隔的亲人就能借此机会相见。
紧闭门窗关上灯,在桌子的两边分别点燃一根白蜡烛和一根红蜡烛,生者坐在红蜡烛一边,闭上眼轻唤死者姓名,吹灭红蜡烛,再睁眼时就能看到死者出现在白蜡烛后面。
届时亲人团聚,阴与阳的交接处就是白与红的界限,死者吃白汤生者吃红汤,子锅和母锅泾渭分明不得交叉,死人不能吃红汤也不能用荤食,活人禁止碰白汤也不可讲话,噤声吃完饭送走亡魂即可,否则阴阳的界限被模糊,生者灵魂出窍,迷失在虚幻里再也回不去现实,轻则昏迷重则死亡。
“还挺应景的,很不错的都市怪谈,我居然没听过。”程风扬煞有介事地点头,他拿出小碗铺好香菜和葱花后盛了两碗三参乳鸽汤,一碗推给陶珍一碗端起来自己喝,“不过多半是假的,生与死的界限不是这么好模糊的。”
陶珍接过汤碗放在桌角,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桌面,盯着喝汤的程风扬饶有兴致地追问:“那接下来的故事也是假的吗?”
除了沟通阴阳,子母锅还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歪解出谋求长生的用途,利用普通人对亲人的思念,故意隐瞒红汤白汤不能混吃的禁忌,欺骗他们打破阴阳的界限,自己则借此机会夺舍重生。
夺舍者占据躯壳后能够融合一小部分记忆,它会顶替原身回到家里生活,但是没有人知道自己亲密的家人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他们只会疑惑为什么它最近记性变差了,为它的古怪和变化找到合适的理由,全然想象不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的其实是一个死去已久的陌生人。
夺舍的灵魂被称作恶魂,在一具身体里活腻后它们会去物色下一具身体,就像傀儡师为自己挑选合适的载体。
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目标,首先是不择手段的接近,摸索清楚他的家庭情况后把他最在乎的亲人折磨杀死,之后再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他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子母锅的特殊功用,诱导不甘心亲人离去的他沟通阴阳。
一旦鱼儿上钩,它立刻自杀脱离原来的身体,以灵体的形式飘去他身边等待。
暗中窥伺的恶魂如影随形,在目标喝了白汤突破阴阳界限后它的机会到来,偷偷浮现在他身后,恶作剧一样猛拍他的肩膀,惊吓间他如果回头就证明灵魂已经能触碰到阴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