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似是都在震惊居然就这般轻易地全抖搂出来了。
想当年郡主初到南郡时,北地南境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可在那样鸡蛋里挑骨头的严密监视下,竟抓不住郡主的错处。
如今、如今……
御书房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精彩。
站在最前头的晋国公摆足了看戏的姿态,面上幸灾乐祸的神情实在太直白。他位高权重,素来瞧不惯沈沉碧大权,在握苏家又不牵涉此案,如此态度,便不奇怪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死在茶楼案中,文合帝调他督管,但这活计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便要落个阻碍公事的罪名,他哪里敢多言?
只他是太子党,沈沉碧出事,对太子来说亏损极大,虽隐有焦虑,却也只能按兵不动,以免引火烧身。
再便是长宁伯,他庸懦多年,嗅觉却灵敏,这样炼狱般的场合,素来能躲就躲。今日出现在御书房中,想来是因为伯府的大小姐死于此案,他不能不来。
纵使矛头转至沈沉碧,程沂也始终没有提及萧时薇,他却不敢松懈分毫。
气氛在无形中紧绷起来,倒是身处风暴中心的沈沉碧最平静,被祝今安愤恨地指着,一瞬的惊诧过后便慢悠悠地端起茶碗。
到她这般地位,只要文合帝愿意,就算她真杀了人,该保还是会保的,何况如今只有祝今安的一面之词。与其急吼吼地跳出来陈述清白,不如等一等文合帝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她捏着碗盖把玩时,上头响起文合帝将翡翠串珠收在掌心的动静,流苏甩在御案上,明显透着不耐。
他沉了嗓音:“程卿,朕让你查案,不是让你传唤个是是而非的人,说些是是而非的话,朕只要真相。”
程沂从善如流地跪下了:“陛下恕罪,臣无能。”
沈沉碧将茶碗递给身后的宫女,悄然弯唇。
他哪里无能,不过是早就明白与其由他审查她是否有罪,不若交予她自己分辩。否则以他查案的速度,哪里会查不出祝今安背后的关系。
“既然无能,程大人便退下罢,今日事了,再向陛下请罚也不迟。”沈沉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祝今安,“焦尾琴与三百两银子的确出自我手,但其他疑点,你尚未做出解释。”
她骤然走下,气场迫人,祝今安架不住分毫,眼神闪躲着低下头去。
当初在王府奏乐,与郡主隔了一道帷幔,隐隐绰绰透出她斜倚美人榻的姿态,一眼动心魄。
彼时他不敢张望,而今便更不敢直视了。
但如此反应,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了几分心虚的意味。
御书房里眼神官司打得飞快,沈沉碧视若无睹,淡声问道:“你说你曾为福全班奏乐,你一介吃官家饭的琴师,如何结识外头的梨园?”
倒也不是严令底下不许接死活,祝今安没有卖身,不在教坊司点卯时,做些别的事也无人会管,只可惜,他碰上了硬茬,非要追究的话,倒可以治他一个渎职之罪。
祝今安的面色当即白了一白,又想着伸头一刀,缩头却要五马分尸,当即稳住神情,仔细回答:“是尹班主找到我,请我为他的新曲作配,他给得多,我一时财迷了心窍……”
“多少?”
“一个月五十两。”
沈沉碧咋舌。
大手笔,只是不知道一个破落梨园哪来的银子。
许是个不错的线索?
沈沉碧思忖着,继续问道:“茶楼起火前,你在做什么,见到了什么,听到什么?”
祝今安一怔:“在弹琴,因为躲在屏风后,所以对前头的事并不清楚,似乎没有异常。”
“你不觉得,让你在宵禁后登台本就是件不合理的事情吗?”
祝今安低声答道:“我不过拿钱办事罢了,不敢揣测上头的意思。”
应变不错,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提前指教过。
沈沉碧轻笑:“最后一个问题,火起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高莹布下的结界连踯躅都难以破解,祝今安一介凡民,活着便是奇迹了。
对此,他沉默下去,似是也明白其间的难缠。
他闭了闭眼,答道:“火起前,我就走了。”
沈沉碧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重新坐回去,宫女奉上新沏的热茶,她并不伸手接,沉思片刻,转向程沂:“程大人,那把从福全班中搜出的焦尾琴可还在,捧上来让祝琴师奏一曲罢。”
程沂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文合帝,躬身不答。
沈沉碧便转脸看过去,听得皇伯父问道:“宝德,你是觉得……”
省略的语句心照不宣,她怀疑祝今安并非那夜弹琴之人,故而要求他当场奏曲。
但为何怀疑?
文合帝眉心褶皱深深,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