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回家的路上,夏锦说陶秋梦在电话里讲想来借住,但不是当下就来,还得有两天才到。
百里疏难得严肃的脸上终于稍稍松下来些。
第二天,博物馆。
夏锦特意在家里和百里疏商量过,一前一后隔了好几分钟进了办公室。
但没想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这,凑在馆长办公室里围成了一圈。
夏锦不喜欢凑在人堆里,她拍了拍最后面的同事,问:“大家在看什么呢?”
同事刚从人堆里钻出来,一头汗:“是个景泰蓝屏风的碎片,昨晚暴雨冲出来的,镇子上连夜刚送来抢修。”
景泰蓝?
夏锦听见,下意识地头偏向一边,仿佛这样,这个词或者这个东西就和自己无关。
这个词她倾尽过全力,可惜毫无收获。
同事挠了挠头:“可是送来了也没办法,以前咱们馆里确实有文物修复师,可几个月前就被别的市的考古研究所挖走了。”
百里疏也来到了馆长办公室,正好听见这段话。
他站在门口,正是夏锦身后。
她的背影挺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那个下意识地偏头还是暴露了一切。
馆长被他们围了半天,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散尽,大声驱赶:“行了行了,都修不了聚这干什么?赶紧该去工地去工地!”
夏锦转身打算离开,差点撞上身后的百里疏。
她很快闪开,这时候所有同事都在这里,要是真撞上了抱一块被发现了可太不妙了。
她表现的若无其事,然后回了办公室。
被无视的百里疏觉得已经习惯了。
但她看上去不像是对修复这件屏风毫无兴趣,尽管这馆里所有员工都可能学过了理论知识,但是大概只有她有实战经验。
不过夏锦不说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说。
昨天的工地上还有一点工作没有收尾,剩下的不多,百里疏收拾了东西就过去了,夏锦留在办公室将昨天收集到陶片进行再次处理。
这步她看过顾星辰做过,不算太难,只看一遍就能掌握。
她的动手能力一向毋庸置疑。
雨过天晴,今天阳光充足,毫不吝惜地洒落在她的工位上。
夏锦稍稍拉了下窗帘遮光,防止刚出土的物件受到极端温度的伤害。
她很喜欢现在这个感觉,顾星辰在她旁边和陈泽拌嘴;百里疏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今晚吃什么,好顺便买菜回来;馆长骂骂咧咧地抱怨上级单位不肯批资金给馆里。
这个城市不大,这座博物馆更是破旧,但有一种生活的味道慢慢治愈着她。
如果馆长没有在下班前给她叫到办公室问话就更好了。
馆长面对夏锦时态度很温和,他靠在办公桌前:“小夏,你来了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夏锦自然很满意:“一切都好,谢谢馆长。”
馆长的电脑屏幕上,是夏锦的简历。
馆长斟酌着用词,开口:“小夏啊,我看你的专业是珠宝设计,但是作品集里大多作品都很复古,不知道你是不是更偏爱这方面啊?”
夏锦没想到他是要问这个:“确实,现在单一的珠宝已经不足以吸引人,所以我选择了复古风的珠宝,在原有的珠宝基础上增添一些传统设计。”
馆长频频点头:“百里疏已经跟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也看过了你毕业设计的图片,似乎就是和掐丝珐琅技艺有关。”
夏锦一直没来得及跟馆长说清楚这件事,本想趁今天说,没想到馆长早就知道了。
她愧疚之心泛上来,非常不好意思:“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解释……”
馆长摆手:“没事,我相信你。”
尽管百里疏已经提前跟她说过,馆长根本不会在乎这件事,但她还是很诧异:“您都没有问过原因,就愿意信我?”
馆长笑了起来,离得近了,夏锦这才发现馆长和百里疏笑的时候有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他搞了几十年研究,一辈子都没结婚,馆里人也不多,社交圈简单的可怜。
也不知道是哪个点有着净化能力,让他眼神一直澄亮有光。
“我看人很准,你不会做那种事。”馆长虽然已经年老,但身形风骨具在。他像个长辈般轻轻拍了拍她:“其实每个行业里,都有两种极端且不可理解的人,一种纯粹干净,专心致志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在乎其他人看法。”
他似乎腿脚不太好,站了一会有些累了,走了几步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而另一种呢,人还在这个行业里,但魂不在,每天搞些歪门邪道。这种人也根本不屑于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我看得出来,你是第一种。”
“所以别怕,我信你,也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拨乱反正,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