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几次单独见面后,宋呈邀请她,去参加一场酒会——作为女伴。
黎淮没少参加这样的场合,不论是在外公外婆那边作为黎家最小的外甥女,还是上学的校方酒会。
但显然,这样的场合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更需要技巧和手段。
群体性社交场合,如何做到出众但不张扬,是一门独特的学问。哪怕不是最吸睛的那个,也要足够独特,向目标展现自己不同于他人的作用,不然,宋呈凭什么选择她。
黎淮突然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参加社团面试的环节,圆桌讨论,很时髦的方式。当然,她也有一套自己的策略:先观察全局,找机会开口展现自己,如果不能做领导者就退而求其次的总结者,如果都差点意思,计时者也是一个不错的位置。
当然,作为宋呈的女伴,她必须在脱颖而出的同时不喧宾夺主,做他最拿得出手的装饰。于是这样的要求显然变得更加严苛,但却给比赛添了几分乐趣。她不是上战场的剑,而是男人腕间的表,既要在外人面前展露风姿,又不能太过锐利伤了主人的手。
邀请函隔天派人送到黎淮手上,是他的秘书,两人几次见面早已熟悉,黎淮接过请柬,也不忘礼节性道谢,在他身边人那里同样滴水不漏地刷足好感。
仔细检查过信函,商业性的社交场合,大多数都是他们那样的人,少数请了明星名流做装点,起个花瓶作用。
宋呈替她提前准备好的礼服也与此同时一并寄到她家,一件黑色缎面的鱼尾裙,简约但不失气场,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的身形曲线,当然价格也让人瞠目结舌。
黎淮清楚这些对宋呈来说不算什么,但仍然还是有些讶异他的大方,故而也对他邀请她的目的有些捉摸不透。
宋呈那天提前到楼下接她,两人一同步入会场。
她妆容明媚精致,低调的裙子把风头尽数集中在清丽的五官上,红色的嘴唇与微卷的黑发相得益彰,撞色分明慵懒,不费力的抓住所有目光。
黎淮能看出来,宋呈对她很满意,他不避讳分毫的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向所有人介绍她,宣誓主权。
所有人相互碰杯寒暄,黎淮左手挽在宋呈臂间,右手托着高脚杯,得体大方,风姿摇曳。
她是件合格的装饰品,让主人风头出尽但不自觉高贵。
宋呈到底喜欢她什么,黎淮有时候也这么问自己。
答案多么明了,他喜欢她恰到好处的聪明安分,而不是心高气傲。美丽的东西都要放在橱窗里供所有人观瞻才能利益最大化,宋呈是商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想看她微笑,在自己身边旋转——这始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占有欲。
黎淮熟练应酬每一个陌生人,她在人群里蹁跹留情,没有发现角落里的人早就看到了她。
方时序掌心发热,突然觉得手里轻薄的杯子重的难耐。
他参加这场商会,是作为FC的总裁受主人的宴请而来。好友是鹏城商会的副会长,这次是替港都与内地拉线,鹏城是最合适举办这样宴会的地方,只是方时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遇见黎淮。
还是在别的男人身边。
她在人群中顾盼流芳,哪怕只是举杯的动作都赏心悦目,与平时在公司里的严肃很不一样。
而她望向身边男人的时候,眼里含情脉脉,却又带着羞意——分明是做戏,但又那么真。
方时序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兴许是会场的冷气不够足,心底似有股无名的火烧着,他指尖发烫。
黎淮笑起来好看,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她也这样对着自己笑过,挑逗的,词不达意的。方时序当时不以为然,但看到她再次将那样的笑容献给旁人,却多少生出了酸意。
他迈步走向宋呈,一向沉稳的步伐里却带着凌乱,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宋总,好久不见。”
分明在对宋呈说话,眼睛却垂看黎淮,不避分毫。
宋呈当然知道两人的上下级关系,转过脸与方时序碰杯:“方总”,他举杯致意:“不介意我把FC的人才挖到身边吧?”
他说玩笑话,似乎并不把这样的场面放在眼中。宋呈以为,一个员工,按理不值得方时序多费口舌。
但他却没有如旁人意想的那样把话接过,而是温声看着旁边的那个有些讶异的人:“黎小姐...今天光彩照人。”
他夸得冷淡,多半有逢场作戏之嫌,但黎淮总觉得自己脸上升温的厉害,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手中一直握着的酒杯微抖,宋呈这时候自然也看出了两人的不自然,他将手轻轻贴在身边人腰肢的曲线上,低头亲昵:“快谢谢方总。”
“谢...”黎淮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顿时如火烧,但伪装的娴熟却不允许她做出多余的举动,顺坡而下地想向方时序周旋,却见他冷下了脸,抬步离开。
发出的音节都显得有些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