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县主举办的秋日会定在七月十四,这一天沈芸用心思妆扮了一番,带着礼品赴会。进门前抬头看见门匾的题字——映兰轩,感觉有什么寓意。
门子出门迎客,沈芸行礼请求带路,进门便是前庭,一个小小的前庭就布置得花丛锦簇,还设置了那亭台流水和长廊上的棂子雕花,不愧是县主,小小一个庭院都这么华丽,虽然和沈宅的面积差不多,但这布局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娘子你瞧,这柱子上都雕着鸟雀呢。”小玉惊叹。
“嘘,稳重些!”贵人府中规矩多,少说话总不会出错。
偌大院子只四散站几个奴仆伺候,跟着门子穿过长廊,才渐渐见到主院中的宴席,果然如她猜想那般,男宾客不多,居然有三位都是她认识的。
平宁县主身着金丝绣裙,额间贴金钿,此时正坐在前案,与四周的女娘们谈笑,并不因夫妻不睦而神伤的样子,沈芸远远观察着几位入座的女客,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沈芸走近,与案首的贵妇人四目相对,县主的眼中有惊讶之色。
福身一礼:“沈芸见过县主,贵人秋日安康。”
“你就是隔壁沈家的小娘子?”
“正是。”沈芸微笑回应。
平宁县主并未多说什么,只赞了一句好风采后便请人落座便攀谈起来:“我们正说起时兴的妆容呢,沈小娘子的花钿真是不错,从没见的样式呢,是沾的蝴蝶?”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沈芸,连陆砚都抬眼瞧了一眼。
蝴蝶......
沈芸羞赧一笑,解释:“回县主,这却不是蝴蝶,说来难为情,其实是儿手笨沾不好那桃花妆,便把残掉的一瓣给洗去了,还让贵人看穿了真是无地自容。”那花钿1得剪,还得用水沾上去,小玉是个粗手粗脚的,自己又是个手抖星人,失败了好几次,干脆把最上头的一瓣花给洗了,用胭脂填填补补,整了个蝴蝶装。
“啊哈哈哈哈”萧映兰听完仰头大笑,座下的小娘子们看她那么高兴,纷纷迎合着聊起来。
“看起来还真像是蝴蝶呢,哈哈”
“桃花妆变蝴蝶妆,沈小娘子真是个趣人儿,看把县主逗得”
——
沈芸作如释重负状,略显放松道“能博得各位贵人一笑,也算儿的福气了,回去儿就练习沾花钿,沾上个百八十次的”说到最后是坚定苦练手艺的语气。
萧映兰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用手娟点点眼角笑出的泪,也说:“无碍无碍,这蝴蝶多新颖啊,衬着沈小娘子芙蓉之姿很是好看。”
沈芸谢过萧映兰的夸赞,席间又是一阵谈笑,聊吃食,聊妆容,还有聊后日的中元节晚上放河灯。她话不多,偶尔跟着别人的话语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见解。
席间呈上了御赐的酒水,坐在沈芸斜对面的粉裙娘子眼中眸光一闪,把话头引到沈芸身上。
“说起来,沈芸娘子就是经营酒坊的呢,想来以沈小娘子之姿,杜康楼美人美酒的,郎君们必定能喝得尽兴吧。”
此话一出,席面上安静了一瞬,众位宾客目光游移,重新打量起沈芸来。长安城天子脚下,在街上走着五步一个氏族子,十步内可能就有一个朝中官员,满城贵胄,谁家没点私产家业,都是家中下人在打理,亲自出面经营的贵女是少有的,何况这话语中,还有些沈芸出卖色相的意思。
粉裙娘子见目的达到,便不再说话,低首饮酒掩住眼中的幸灾乐祸。同席的郎君面色不虞,目露歉意地看向沈芸。
杜芷若,侍御史之女,沈芸的老熟人了,因旧时父辈是同年的进士身份,两家多有接触,但沈父去世后,便再无往来。还有同席的张渊,那更再熟悉不过了。
哼,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小时候两人父亲还都位卑职低的时候,倒还处得愉快,后来沈父官至中书侍郎,比杜父高一个品级,她便不痛快了,两人见面时总要找沈芸的茬。
“哦,看来杜小娘子和沈小娘子是旧识?”
“回县主,儿与沈娘子幼时相识,是闺中好友呢”说完杜芷若亲昵地看向沈芸,沈芸装作整理妆发,以袖子掩面避开她的目光。
杜娘子也不在意,继续道:“县主还不知道吧,坊内的杜康楼就是沈家产业,生意红火着呢,沈娘子出身吴兴沈氏一族,吴兴一带经济富饶,想必沈氏一族于经商一道颇有研究,要我说啊,沈氏贵女,堪比范公2呢。”说完挑衅的目光看上对面秀丽的女子,看你还怎么躲。
陆砚难得惊讶,看向沈芸好一会儿。
吴兴沈氏,名门贵女,却自甘堕落流连于市井之中。席中的贵人们面上虽无异色,但内心暗中翻涌,都不免低看沈芸。
沈芸无甚表情地瞟她一眼,端正坐姿谦逊道:“儿得父母溺爱,胡乱插手家中产业闹着玩儿的,不敢与范公比肩。又得先祖恩荫得个贵女称号,然不过一介商女,不敢与杜小娘子称友道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