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镇国寺,初雪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和芸儿分别后,初雪便独自踏上了去往后山的路。
来镇国寺的人大多都是为了上香祈福,所以这后山反倒清净不少。而这后山的桃花也果真是名不虚传,灼灼桃花,随风飘落,恍似人间仙境。漫步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初雪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一路踢踏着石子,忽然遇见了一条小溪,初雪顿时眼前一亮。在南山的时候,她可没少在河边抓鱼,她那烤鱼的技术,可是连挑剔的妙华都赞叹不已。一想到这,初雪便连忙脱下鞋袜,挽起裤腿,“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虽然被水花溅了一脸,初雪却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紧盯住一只在脚边游动的鱼,初雪屏住呼吸,慢慢地弯下身子,双手悄无声息地靠近。就趁现在!初雪迅速向那条鱼抓去,鱼是没抓到,倒被飞来的石子溅了一脸水。眼见到手的鱼飞走了,初雪一抹脸上的水,叉起腰,怒气冲冲地朝罪魁祸首喊到:“没看见这抓鱼呢,扔什么……”话还没说完,却在看见对面人的容貌时愣住了。
但见那人一袭黑衣,卧躺在一块石头上,单手撑头,面若冠玉,剑眉浓密,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一双眼似装满星辰大海,却又如潭底深渊般莫测。冷峻的面庞,却在轻轻一笑时,映着那眼角的一颗泪痣,在纷纷落下的桃花中,明媚了一整个春天。
见初雪看得愣了,他起身拿起石头旁的两坛酒,漫步至溪边,“上好的梨花落,分你一坛,你请我吃烤鱼,如何?”初雪本在怔愣中,却在听到“梨花落”三个字时瞬间回神。她素来喜酒,料想来了帝京后,爹爹一定会让自己少饮酒,且眼前这两坛梨花落,光闻着味便知是酒中极品,她舔了舔嘴唇,忘记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将抓到的战利品递到男子面前,那人看了看尚在初雪手中活蹦乱跳的鱼,淡淡地道:“尚未烤好。”“我知道,我是让你先杀着,我虽擅长烤鱼,却不爱杀鱼,这工作自然是要交给你啦!”男子默然,却顺从地接过初雪手中的鱼,掏出随身的匕首,蹲在河边,三下五除二便将鱼杀好。正欲递给初雪,却见那女子正站在桃树下,用衣摆接住落下的花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一佳人,绝代风华,很多年以后,当他再回想起此情此景时,心中却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初雪将接到的桃花收好,又捡拾了一些木柴,回到溪边时,见那人已将鱼杀好洗净,她也忙将花瓣洗好并小荷包里携带的一些香料一起塞到鱼肚子里,还不忘吩咐一旁无所事事的男人将木头堆起来起火。望着忙忙碌碌的人儿和跳跃的火苗,男子只觉得那火不仅在手中生着,心中似也有一小簇火花在微弱的燃着,带来一丝久违的温暖。很久没有人这么吩咐过他了,也很久没有人这么真心、纯粹地为自己做吃的,虽然这个女人也不过是看上了他的梨花落,但他觉得,即使没有这坛梨花落,她还是会烤鱼给他吃,没来由的,他相信……
等一切都弄好后,两人都围坐在火堆旁等候,一时只听见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初雪虽生得一副清冷的面容,但内里倒还算活泼,而对面那人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个冷气,无形之中还透露着一股难掩的威亚,初时不觉得,现在安静下来沉默无言的坐着只让初雪浑身都不自在。苍天啊,快把可怜的小鱼速速烤好拯救一下可怜的她吧!
诡异的氛围就这么持续了良久,倒是男子率先开了口,“你一闺阁女子,怎地烤鱼却如此娴熟?”初雪一听,这不话头来了,顿时得意了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先前住在南山,无拘无束,到处玩,这一手烤鱼的技术便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无拘无束?”男子低声重复,不知是不是初雪多想了,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他眼中的渴望,却又在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很好,又安静了下来。初雪在心中哀叹,还不如刚刚不讲话呢,瞥见一旁的梨花落,她又轻舔了下唇。罢了罢了,为了这酒,多难熬些也没啥大不了的。许是上天也被这两人间尴尬到窒息的氛围整累了,伴随着阵阵香味,两条外焦里嫩的鱼便烤好了。初雪将其中一条递给男子,自己就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一口鱼肉再配上一口酒,初雪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人间美味啊!”当初雪吃完自己手中的一条鱼时,却见对面的人只在刚开始撕下一小块鱼肉后就没再吃了,只是静静地饮着酒。
初雪不禁问道:“不好吃吗?”男子淡淡道:“还不错,只是我不喜食鱼。”“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分你烤鱼?”男子望向远方,神情淡漠,良久才启唇道:“我也不知,也许,是想尝尝那种味道吧……”亦或许只是想再体验下有人真心的为自己做一顿饭而已,他转过头来,入目的是初雪纯净清澈的双眼。再没有言语,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初雪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不知晓眼前的人到底发生过何事,但那一瞬间的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她捕捉到了。罢了,萍水相逢,他们的缘分也许就止于这顿烤鱼罢了,遂只收敛了神色望着眼前开得灿烂的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