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铜盆里的热水淋了她一身。
她坐在地上,用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欲哭无泪。
吴老太病倒了,柳氏又回了泉州,吴家就只剩下了三房儿媳祁氏。
祁氏也不想管,大嫂柳氏弄出个烂摊子,谁管谁吃亏。
吴老太爷原是想让冯氏继续管家,可冯氏不愿意,说要忙着给元娘备嫁妆,不得闲。
最后只能落在祁氏头上。
祁氏和柳氏不同,她不瞎逞能,账上没钱,她就去要,让她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这是不能够的。
没钱,那就一块挨饿。
她去找吴老太拿钱,吴老太闭着眼,在炕上装病,装睡。
都是吴家的儿媳,大嫂柳氏管家,婆母吴老太就给拿钱,拿料子,拿首饰的。
她管家,一个铜板都不给她。
没法子,只能去找吴老太爷要了些银钱。
后面吴家铺子里的钱收了上来,一共是四十八贯。
吴老太听闻账上有钱了,身上的病登时好了,还说要管家。
好在吴老太爷不糊涂,不肯让她管。
腊月中旬,
二房着实忙了起来,不仅要准备送到汴梁的年礼,还有送到大名府的。
冯氏的姐姐嫁到了大名府,往年送到大名府的年礼,就要准备两车。
还有与一些姨妈,姑母的礼……来往的旧相识,也是要送的。
每年这个时候,是让冯氏最头疼的时候。
礼不能轻,也不能太重,还要捡青州的特产。
每家给多少礼,姑母爱什么料子,姨妈家的姐儿要出阁了,送些什么添妆。
汴梁的嫂嫂比她们家门楣高,送什么才能入人家的眼。
旁人都以为这官宦人家的正头娘子是享福的,其实不然,各有辛苦。
冯氏还没理出头绪来,汴梁那边已经来了信。
随信一同寄来的还有一车子年礼。
不是冯氏娘家,而是与元娘定亲的伯府。
人家信里询问,元娘的嫁妆备的如何了,信中还提及了宋家小娘子的嫁妆单子已经送过去的事。
这宋家小娘子是元娘未来的妯娌。
冯氏哪里不晓得,伯府范家是来催嫁妆单子了。
“元娘才九岁,这个时候就催嫁妆单子,是不是太早了些。”
冯氏屋里摆着四个打开的箱笼,两个箱儿都是些绸子,缎子。
剩下的两个箱儿,其中一个装的是杂物,其中有两柄缂丝团扇,极为挑眼。
那扇柄不是常见的棕竹,而是一截白玉,缂丝价儿贵难得,冯氏的嫁妆里也就只有两把。
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她嫂嫂给她添的妆奁。
这样的扇儿,也只有汴梁高门人家才使得。
冯家在吴家面前,是高门,但在汴梁那边,说是高门,只怕会让人耻笑。
如冯家这样的小官之家,在汴梁不知有多少。
剩下的那个箱笼里,装的是一抬炕屏,算不上有多好,只是绢面上绣的仕女像有些考究,便也搬了出来。
“过了年就十岁了,人家都催了,咱也只能赶快为元娘备嫁妆。”
冯氏放下伯府来的信,又拿起了元娘的嫁妆单子,上面连陪嫁几匹缎子都写的一清二楚。
单子已经写完了五张纸,可还是不够。
“把这两柄扇儿,都与元娘做陪嫁吧。”
写在上面,也能体面些。
“娘子……三姑娘也不小了,她的嫁妆也备了起来,这扇儿不与她一把吗?”
卢妈妈忍不住说,元娘的嫁妆都快要掏空冯氏的陪嫁了。
好的都挑了去,剩下的才能轮到三姑娘。
三姑娘出嫁的时候,要是嫁妆单子上没有一两件好的,怕是婆家会看轻。
“我的陪嫁里,还有几柄泥金的扇儿。”
伯府那样的人家,放到汴梁也算是高门子,元娘的嫁妆要是置的薄了,伯府那边会有怨言。
元娘嫁过去,姑婆不喜,到时会受磋磨的。
“要是三姑娘看到你给元娘置办的嫁妆这样厚,她心里怕是会不好受。
都是你生的,也不好薄了她。”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道理,连卢妈妈都晓得。
“我手里就这么多的银钱,这么多的物件,若是给她们仨人平分,元娘的那份,就不能看了。
伯府见到这样的嫁妆单子,怕是要退亲。
即使不退亲,元娘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吗?”
她只能先紧着元娘这边。
冯氏心里还有其他的计量没有说出口。
她二女的亲事还没有订下,想来是越不过元娘的。
姐妹俩人,